程远扬心中不快,骑马迅速离开。秋风萧瑟,卷着地上的落叶扑向林中的二人,带来阵阵寒意。
齐询拂了拂衣袖,转身欲行,忽听令仪开口:“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四殿下陷害殿下的证人呢,您以后真要对我置之不理吗?”
比起打感情牌,令仪知道这时他更需要的是重新振作起来的动力。只有让齐询明白他们两个人都是齐谌设计下互相攻讦的受害者,他才会相信她是诚心地想要请求他的原谅。
齐询挑眉道:“阮姑娘真是左右逢源呢,之前帮着老四对付本宫,这是又想帮本宫对付他了?无论你有什么企图,都记住本宫不会蠢到被同一条毒蛇咬两次!”
令仪走到齐询面前,凝视他的双眸,耐着性子解释:“从前我受四殿下蒙蔽,误会了三殿下,现在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原委。我发誓,以后我但凡对殿下有一句虚言,我都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天空中滚过一道雷,齐询一惊,见她毫无异色,心微微一动。但想了想,他的神色又回归了平静:“本宫尚未出生的时候,天降吉兆,人人皆道本宫是祥瑞之胎。后来的一切,你也知道了。所以这些赌咒发誓的话,你尽管对别人说去,本宫决不会信!”
令仪呼吸一顿:“三殿下向我表明真心的时候,也曾许下这样的誓言。如果你自己都不信,又怎么会说出来呢?”
齐询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道:“可是那时你也没有相信啊,现在又如何期望本宫能相信呢?”
回忆起从前的山盟海誓,他的心再次汩汩冒出鲜红的血液。他从未后悔过向她付出真心,虽然被辜负的感觉并不好受。
令仪的表情蓦地严肃起来:“这样争执下去徒劳无益,请殿下明示,你究竟怎样才能相信我?”
“你一定要本宫相信你,不然就不罢休吗?”
令仪点点头。
齐询快意地想了千百种折磨她的方法,最终还是放弃,不是不忍心,就是不够解气。他慎重地思索了片刻,缓缓道:“不能骗,不能抢,你要在中秋宫宴上,把皇后的首饰取一件来给我。”
令仪惊得瞠目结舌:此举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土,要是被皇后发现,只怕她的脑袋马上就要搬家,但她仍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下换齐询吃惊了:他以为令仪会知难而退,才提出这个要求;再者就算令仪这回仍是按照齐谌的授意来骗他,齐谌也不会拿皇后的东西来冒险的。令仪若是真的拿到了东西,他才会痛快地相信她。
“好,本宫等你的好消息。”
齐询垂眸骑上马走了,这次她没有拦他。
又是一年中秋,月明如镜,桂子飘香,靖国公府上下为父子俩守边的事筹备了许久,终于在这天得到了片刻的喘息。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所有人都更珍惜眼下的团聚。
程夫人帮靖国公父子收拾了满满十车行李,犹嫌不够,还待再拾点旁的物件,忽觉有些不对劲,疑惑地问渊柔:“这件冬衣我不是给你爹放箱子里了,怎么还在衣柜里?”
渊柔正和令仪嗑瓜子,闻言把瓜子皮一吐,笑道:“父亲说那边没京里冷,又悄悄地放回来了。”
程夫人一摊手:“这个人真是有趣,既是边关怎么会不冷?就是那股萧索的意味就够冻死人的了。”说着又把衣服塞回了箱子里。
那边厢,靖国公同样觉得郁闷:“老夫都塞回去那么多东西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不知道的以为咱们是去游山玩水的呢。”
程远扬打趣道:“大概是你娘子觉得你冷,又给放回来了。”
靖国公一吹胡子:“这么没规矩,为父的娘子是你什么人?”
程远扬十分欣羡父母之间亲密的感情,大笑几声,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令仪的身影,笑容骤然黯淡下去。
“老夫在边关待了那么多年,难道还没有她懂得那里气候如何?”靖国公见儿子神态恹恹的,只道他还没走就想家了,笑道:“等你去了那边就好了,袍泽之谊是和亲情同样珍贵的情谊,兴许过了几年让你回来你都不回来了呢!”
程远扬干笑几声,借口准备中秋宫宴的事便回屋去了。
自从那天他亲眼看见令仪望向齐询的眼神,心便已死了大半,剩下那点苦恼的情绪只是因为不甘而已。他相信到边关建立一番功业之后,对儿女情长的执迷就会烟消云散的。
每年中秋节这日,靖国公夫妇俩都会带着一双儿女入宫参加宫宴,今年虽然诸事繁冗,倒也没有荒废了该有的礼仪。程夫人答允令仪以丫鬟的身份陪伴渊柔前往,一行人便乘车往皇宫行去。
前世的这一天,令仪还在因输给齐询而愤恨,宴上虽给他留了面子,散席后却挑拨哥哥和他打了一架。没想到一世过去,他们之间亦如沧海桑田。同样的时间和地点,一切都已不是原来的模样。
参加宴席的王公大臣和诰命夫人在宫门前各自下车,在管事太监的引领下步行来到了宴会所在的景和殿就坐。路上人人屏息静气,生怕被旁人嘲笑了去,就是和熟识的人打招呼,声音也几不可闻。花钗冠与翟衣的华光交相辉映,平添几分肃穆祥和。
程夫人母女俩各自坐定,令仪陪侍在侧,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