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不断回荡,没多久,呻吟声渐渐少了,悲泣替代它们在大地上盘旋。每日都有死去的人被从家中拖出,尸体在广场上被焚烧,连绵不断地火几乎将天空也烧得死寂。更糟糕的是,不单单是人在患病,连家畜也在生病。有些人无法舍弃自己的家畜,他们吃下了病畜的肉,然后快速而痛苦地死去。村庄里无人能逃离这场灾祸,连闭门不出的杜鲁门也不例外——其实此时杜鲁门内正计划着迁移到别处居住,她们猜测附近的巫术材料或许真的被采尽了,如果她们想要继续将巫术延续下去就必须要找个新的、周围长满巫术材料的地方延续自己的家族,可在她们下定决心离开如今的居所前,疾病便将她们牢牢地锁在原地——杜鲁门内的年长者大多数都患了病,她们面容枯槁、身形干瘪,杜鲁门对此无能为力。而真正让她们感到绝望的,是杜鲁门意识到,她们承习多年的巫术在这样的悲剧前毫无作用。一时间,杜鲁门内长满了苦恨。
在这期间,年长的杜鲁门意识到此地已不再安全,她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如今已被死亡侵占,任何理智的人都应尽快离开,可偏偏杜鲁门不愿离开彼此。年长的杜鲁门知,她们必须留下来照顾那些衰老者,可同时,她们的后代不该在此引颈受戮。为了劝走年轻的杜鲁门们,这代杜鲁门的一家之主、生育了奥尔加的贝内特·杜鲁门对年轻的孩子们说:“此地如今危机四伏,你们应该尽快离开。”
“但我们已经在此扎根太久了,太多的东西都堆积在这里,我们离开的速度不比巨木从土地中抽出自己的根系迁徙要快上多少。”奥尔加反问道,“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到哪里去——我们又能到哪里去?”
贝内特回答自己的女儿:“是的,我们确实不知道我们究竟要去往何方,但你们可以自己去探索。年轻人们,你们需离开这座庄园去寻找缀满巫术材料的地方,以建立杜鲁门的新归宿。我们这些年长些的人会留在家中照顾老人、整理你们传来的讯息——如若你们有谁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就传信回来,我们会立刻出发前往,并且将新的归宿地留在庄园内,等待其他人去会合。”
杜鲁门舍不得彼此,可她们也知,在这样的灾难中,四散才是最为妥当的。身为长女,奥尔加·杜鲁门是年轻人中第一个上路的人,萨兰切尔作为她的随从陪伴左右。在离开前,奥尔加长时间地呆在书房内,尽可能以最短的时间记录下巫师的全部智慧;她的父母则为她准备了许多个施展了储物术的行囊,行囊里堆满了衣物和食物,还有杜鲁门祖传的腌菜,以及家中仅有的一些巫术材料。施展了储物术的行囊算不上沉,但当奥尔加却觉得,这些她包裹比她的一生还沉重。
奥尔加离开时,杜鲁门庄园扇紧闭了多年的大门在晨曦中被打开了。门被推动时发出了叫人心惊的鸣音,这声音太过尖锐而嘶哑,以至于后山的群鸟都被惊醒。当群鸟在林间起落和回旋时,它们的叫声像是一场不太和谐的奏鸣。奥尔加就在这样的乐曲中离去了,一路上她所听见的患病者的哀嚎和生者的痛哭则构成了乐曲的尾声。
离开的这一年奥尔加十七岁,萨兰切尔十九岁,距离她们的新伙伴加入她们,还有足足两年的时光。在出发的三个月后,奥尔加才蓦然发现自己未戴上挂有杜鲁门族纹的项链,此时她已经无法回头,家园已然遥远。那天傍晚,萨兰切尔在奥尔加的手帕边用鱼骨为她绣上了一个族纹,奥尔加将手帕叠放在胸前,仿佛她从未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