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忠阳脸上的黑气终于散了,他叫的十分来劲,听在我耳朵里,却觉得聒噪的很。
“闭嘴!”
我大叫着,有些失控。
可能是觉得我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刘忠阳竟然没生气,只是破天荒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林之中,你知道倒插门女婿吗,你知道这样的人会多被人瞧不起吗?”
“我没兴趣知道。”此刻,我满心都是夏伊岚的安危,哪里顾得上护法天刘忠阳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只是厉声回道,“你以为我们死了,你就能赢吗,刘忠阳,你不过是他人门前狗,永远也赢不了!”
“对,你说的没错。”刘忠阳冷哼一声,气的满脸通红,却还是缓和了下来,“我确实从来都没赢过,所有人都觉得我刘忠阳是招手既来,挥手便去的小人,可你知道,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么?”
钱,又是一个钱字。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似乎都在告诉我,没钱,生活就会很痛苦很压抑,这叫现实。
可是呢,我拥有自己的生活,挣着我自己的六千块,虽然奔波劳累,但我很快乐。
相比之下,白志新这些世外高人也好,刘忠阳这种走狗杂碎也罢,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挣了很多钱,他们就会快乐吗?
我敢说,那些不为人知的夜晚,白志新一个人坐在众恩堂里,摸着自己一身伤口,想起之前因为闭关而不在小白身边那些年的遗憾。
他也不会快乐。
他家里很富裕,干上这一行从不是因为钱字,可却也因为这行,挣了不少钱。
相比之下,身为妹控宗师的他,不会快乐。
再说说刘忠阳,他这位大名鼎鼎的圣马真护法阳,会快乐吗?
看着眼前,双眼通红几乎疯癫的男人。
他胡子拉碴,眼眶发黑,中气不足,垂死之相,全靠真祖吊着命。
他也不会快乐。
可有趣的是,只要我去抨击他们这些人因为钱而不择手段时,他们就会居高临下,说我不懂,说我没体验过真正的现实。尛說Φ紋網
到底什么是现实,是没苦硬吃,没福硬享?
还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什么时候,现实成为这些人专有名词了?
一旦他们因为挣钱而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甚至伤害别人时,他们就会说,这就是现实。
当然,我说的不是白志新,甚至都不是刘忠阳,而是这个世界。
见我没有说话的意思,刘忠阳似乎松了口气。
大概是压抑了太久,他戴着面具过活,忘记了怎么摘。
所以他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去当护法阳黄贺的走狗,甚至叫刘忠阳。
但是有些话,他没法说。
和黄贺不能说,和身边下属不能说,和真徒也不能说。
唯独我,这样一个死对头,要置他于死地的收池人,可以说。
所以,在这死城医院地下室的房间之中,刘忠阳有些故事,不吐不快。
“我家里条件不好,和刘牧他姐谈恋爱的时候,受了多少冷眼嘲笑,所有人都觉得刘若琳瞎了眼才看上我,说我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吗!”
原来,刘忠阳以前不叫这个名字,他姓齐,叫齐东旭……
“东旭,你一定会有出息的,妈相信你,你别怪刘家,那不是他们的错……”
江南,这座富有传奇色彩的城市,四季如春,风景如画,是古往今来多少诗人垂涎之地,甚至会倾尽满腹才华为其美名。
可是,就在这样一个叫外地人心神往之的城市中,某家医院里,却也有着同贫寒北方一般无二的生死离别,众叛亲离。
齐东旭跪在病榻之前,眼泪无声留出。
他紧紧握着自己老母亲的褶皱手掌,上面满是老茧沟壑,似乎在诉说着,老人生前的沧桑……
我,叫齐东旭,一个平平无奇的废物,母亲去世的那一年,我二十六岁。
不同于其他人,我是个异类,小的时候因为一场高烧,我在尚未学会说话的年纪,烧坏了脑袋,成为了一个智商永远停留白痴阶段的傻子。
医院的大夫说我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如果我还能恢复智力,那就是菩萨开眼,是奇迹中的奇迹,是天上突然掉下了金子……总而言之,是不可能的。
我爸带着我去了很多医院检查,甚至还去了市里的三甲医院,就是想让那些冰冷的机器张口说话,说我不是傻子,说我还有的救。
可是,越高级的科技越是无情。
我没救了,这辈子都没救了。
所以,我爸信了他们,尽管高昂的检查费用已经让这个家支离破碎,他还是为我和我妈丢下了一千块钱,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了消息。
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一千块钱感谢他么?
放屁,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抛妻弃子,如果有机会再让我见到他,我会杀了他,毫不犹豫。
只可惜,当时的这些,我全想不到……
我小小的脑壳里天真无比,它在告诉我,我的爸爸去外地打工了,只要我个子超过了家里门框上的红线,他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