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当空,一篇洋洋洒洒的讨贼刘凌檄高挂天幕。
刘凌是新帝之名,前缀加了个贼字。
贼人刘凌,残杀手足,得位不正,横征暴敛,放逐清官,拢宗族,任奸佞,诡乱男女之道。
檄文贴心地点明新帝闯宫门夺嫡与先帝驾崩时间紧凑,令人生疑。
百姓议地沸沸扬扬,“得位不正?莫非新帝弑君了?”
“怕不是真的。”阅者分析地头头是道,“公主殿下是宫里出来的,必然比我们知道地多,我看新帝得位不正是真有其事,不然女帝为何不立女子?”
“是啊的确有鬼,前朝泰平公主险些成了太女,结果新帝前脚即位后脚杀了,他若没做亏心事谁信?”
“女帝没留下遗诏吗?”
“诸君,”兰情登上城楼,望着泱泱万民,“我等宫内女官受命先帝左右,先帝宾天前曾留有一卷诏制,你们可曾见过新帝受诏?”
城楼下人群乌泱泱骚动,有人道:“没有。”
人群中传来喊声:“那诏制长什么样?”
兰情编了个措辞:“诏制已毁于夺嫡之争。”
是新帝——所有人同时想到新帝身上,定是被他毁了。
兰情又同他们谈起京城趣事:“朝中盛传诏制写了立刘凌为君。”
话音刚落,一人脱口:“不可能!”
城楼下如油泼柴木,人声哗然。
“就是!若是诏制写了立新帝为君,皇帝不可能不摆出来。”
“何止摆出来,遗诏若立他,他还需要夺嫡吗?”
“楚女官,檄文上先帝的死因一看就有疑,莫不是真有人弑君?”
“我不知道。”兰情摇首,话锋意有所指,“但若真是有人弑君,那先帝宾天对谁最有好处自然便是谁动的手。”
一个名字抵到众人的舌根:新帝刘凌。
女帝若在,他无缘得立,他的男儿身注定了在女帝统治下与帝位机会渺茫。
公主们受着女帝带来的福泽,都知女子今日的地位来之不易,没有动机弑君自砸阵脚,最有大的元凶,只会是身为皇子的人。
难怪要废除女子科举,难怪要处处扑灭女子的权利,难怪想要女子低头。
兰情看见百姓眼中的光,点破她们的心里话:“诸君,试问新帝为何禁止女子科举、为何裁撤女官、不给女帝立祠?你们不觉得可疑吗?”
“因为他做贼心虚!”一名苦读多年的女秀才抱着怀中的婴孩,满腔愤怒。
边塞来的女兵也举起手,“他还曾派京城的纨绔子弟来,企图将女兵编做军|妓!”
此话一出,如冷水倒进沸鼎,四下寂静齐喑。
军|妓?如若不是女兵口述,无人回相信新帝会做到如此绝对的地步。
“可、可你们不是保家卫国的兵将吗?”
“哪又如何,新帝派了和我们数量等同的男兵来,以为如此行事能逼我们交让兵权,我们反手把他们全埋沙子了,可知女子并不比男子差!”
有女兵站出作证,“我们这一支只是侥幸未成军|妓,有些州府的军营,那里的姊妹已经……”
城墙下,所有人道抽冷气,没说出口的话令闻者不寒而栗。
新帝往各地调派了同等数量的自己人,以取代女帝留下的女兵,要面对同样难事的远不止西北女兵,却不是人人都一样好运。
“太过分了!乱世人不够使唤就拉我们上场,战后分粥吃饭了就把我们一脚踹下桌,太过分了!”
众人义愤填膺。
“上次是我们女兵遭殃,若再不抗争,下次被欺压的,随时会是在场的每位姊妹!”
架在脖子上的刀终会落下来,早晚的事。个中道理有人看得清,有人心存侥幸,此刻,最微末的侥幸也被现实骨感击碎。
晨钟在此刻适时敲响,杳杳惊飞两行白鸟。
“诸位可都看清了?”撞钟的余音里,兰情的话更幽阔,“女帝的继任者绝不可能是刘凌,我们不是在造反,我们是在为守护大汉而战。”
“若我们放弃了,我们的后辈便重新活回黑暗、活回不见天日的后宅、一辈子永无出头之日!若有人不乐见,就拿起你们的刀,随山阳公主上战杀敌,夺回你们自己的名利、粮食!”
“我加入!”一名瘦瘦黑黑的姑娘卷起衣袖,“我会算账,可以帮忙算月事带收利,楚、楚女官,求求您收我吧!”
“准了。”兰情招招手。
“我也加入,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孙女有可能为妾、为妓。”
春召光着半个臂膀,大手一张,“想要讨贼的,跟我走!”
动员与立名目之事进行得如火如荼,望楼上值岗的士兵大喊:“公主殿下回城了!”
“是山阳公主!”年纪较小的女孩抛出手绢,砸向盔甲加身的红艳身影。
刘晗亲征归城,打马从灵州城门经过,扬笑与兰情打了个照面。
掉落的手绢铺就一道锦花绣毯,战马的铮铮铁骑踏过。
西北大部分已划归她的势力范围,在西北,刘晗杀了灵州的贪官蠹虫,又连续斩下几个临近官吏,惩贪的美名播及远近。
一些尚未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