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院子里也会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金属碰撞在一起的咔咔声,有小孩好奇扒墙头去看,发现是他们在屋子里打架。
那其实不是打架,而是演练。
双方各持短刃,七人轮流对战。
后来又有人送饭的时候偶然看见,这些人在院子里摆满了各种枪支弹药。
“起初我们以为他们是部队的军人,”老李眯着浑浊的眼睛回忆着,“他们会经常做各种训练,还会每天清晨绕着村子跑步锻炼身体,但是又感觉不像,哪有军队纪律这么散漫的。”
奚斐然看了滕时一眼,后者道:“所以,是雇佣兵?”
“对,就是那种收钱办事的兵,可能以前是正经军队里的,觉得军队赚的少或者纪律森严,又或者犯了事,就出来单干了。”老李说,“这是我们村里人后来才打听出来的。”
滕时点点头,对奚斐然说:“对上了,我去查过滕坤的档案,他原来在部队里,后来因为多次斗殴而被开除,应该是在那之后,他就加入了雇佣兵团。”
奚斐然心道,打架斗殴,滕家暴力的血统还真是一脉相承,幸好没传到滕时这。
老李说:“他们来我们这,应该是有任务,把这里当个临时歇脚点,我们这里靠近边境,又是附近唯一一个村子,想想也正常。”
这帮人一直在村子里住了两周,忽然有一天早上起来,村里人发现他们全都消失了,东西全都带走,车也开走了。
村里人都以为他们是离开了,没想到一周之后七个人又回来了。
这一次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带了点伤,脸上的表情倒是都不错,像是办成了什么事。
七个人在村子里修养了一周,然后就又走了。
“后来我们在新闻上看见,F国某个军火商的仓库被炸了,当时我们村没有人联想到他们,但是后来……”老李喝了口水。
“后来他们几乎每年都要来一次我们村,每次都是住上一两周,然后离开一两周,再回来休息一阵,又离开。而每次他们离开之后,新闻上都会有事件发生。”
“不过我们也不关心,他们做他们的,我们活我们的,互不干涉。”
奚斐然心下了然,必然是这个雇佣兵团每年都会接边境这边的业务,或许就是以边境业务为生的。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七年。
七年的时间,雇佣兵已经和村里人熟悉了,也不像从前那样七个人只互相交流、不和村里人说话了。
有的时候,他们也会溜达出来,在村子里或者山里到处走走坐坐。
老李就是这个时候第一次和滕坤说上话的,那天他从山上回来,就看到滕坤坐在小河边的岸上,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高山和小河出神。
老李那时候年轻,又是个闲不住的性格,忍不住上前搭话,问他在干什么。
“我在看山河绿树,真美。”滕坤对他说,眼底全是感叹,“以前我当兵的时候被分配到沙漠那边,一年四季都只能盯着黄沙,人都盯得麻木了。”
“美吗?我从小生活在这,都看习惯了。”老李一点都不觉得这破山坡水有什么好看的,倒是觉得他更有意思,“你们这次呆几天?”
“十三天。”滕坤目不转睛地盯着山水美景,“不过我正在想,今年我们就是最后一次任务了,要不在那以后把老婆孩子都接到这边来。”
“你还有老婆孩子呢!”老李惊讶,“在哪呢?”
“北方呢。”
“哟,那可远,”老李啧啧,继而又笑着揶揄他,“我还以为你们七人小团体要在一起一辈子呢。”
滕坤拔下身边一颗蒲公英,笑着吹散了:“我们确实关系非常好,不是家人胜似家人,如果不是他们,我现在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就算是以后不干了,我们也还是兄弟。”
老李不懂得他说的那些兄弟情,于是挑自己懂的说:“哎,你孩子多大?你到时候想住哪?我家旁边就是空地,你可以在那建,给村主任送两条烟,没啥办不了的。”
……
村民们都已经熟悉了雇佣兵团消失几天又回来的常态,所以这一次他们又忽然消失的时候,没有人太在意。
大家都以为会像往常一样,过几天他们就会又出现,但是没想到这次,事情出乎意料。
雇佣兵团离开的第二周,依旧没有回来的意思。
第三周,依旧杳无音信。
直到第四周,就当所有人都猜测这次雇佣兵团是不是做完任务直接就走了的时候,那天傍晚,有人回来了。
天色渐暗,人影都被拉得老长,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村里的张姐刚才地里忙完准备回家,忽然感觉背后有人重重拍了一下她肩膀。
她回头,只看到一个血人站在她背后看着他。
那人浑身破烂不堪,全身几乎完全被血糊满,双眼怒目圆睁瞳孔涣散,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杀光”,仿佛一个怪物。
张姐吓得惨叫一声差点没晕过去,连滚带爬地回去叫人,而她身后的血人也终于精疲力尽,晕倒在了路上。
村里人全都被惊动了,大家把人救回来洗干净,发现是滕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