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世,我一定早点来找你。这一世我来得太晚、太晚了……”
他眼眶通红,疼得似要裂开,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主子何必还念着她”,秦川有些不忿,“主子对她掏心掏肺,她却反过来捅你刀子,算什么?”
“算我欠她的”,苻洵专注地掩埋着刀匣,头也没抬一下,“算冤冤相报、血债血还。”
“我害死了她的国君,还险些害死她,她也差点杀了我,我们扯平了。”
“我与她,这一世的罪孽已赎、恩怨已了。”
埋好刀匣,堆了个小小土丘,似一座新起的坟茔,苻洵又竖着埋下一块石板,权作墓碑。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小小的墓碑上,錾刻着他们潦草的十二年:要见无因见,了拚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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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七夜,苻洵率白袍卫绕到商都北郊埋伏,趁商都为伊河边守军供应粮草、开门的须臾,杀入城内,绕城奔驰四分之一圈,从内打开商都西城门,薛怀嘉、高轩率轻骑重骑一拥而入,商都失守。
位于洛京、商都之间的龙门渡口,落入荣军的掌控,伊河两岸被切断关联。
商都城破之日,姜嫣携元承赟、元念笙等子女,率八百太尉府兵抢渡过河,直奔洺州、燕州。
姜嫣及元承赟的北上,使得北疆战况再度生变。
元承赟十四岁入军中历练,随谢朗在宣庆掌兵垦荒六年,姜嫣生于长于洺州、世代将门虎女。母子俩入洺州之后,不到三天即接管了洺州、燕州。
此时,谢朗、霍修与北宛散骑乱战近三个月,依靠对地形的熟悉、逐渐扭转败局。
毕竟,北宛人再多,也不是杀不完的。
九月初二,元承赟坐镇燕州首府宛平城,整合了一盘散沙的霍修残部、三军郡、燕州、洺州各路兵马,有条不紊地组织对冯栩的反攻,一点点将北宛骑兵赶回西线。
苻洵举起千里镜,看着节节败退的北宛精骑,神色冷漠。
然后,看着从戎陵山暗道出来的两万援军,指了指龙门渡口,淡淡地说:“把这儿拆了。”
秦川讶异:“咱们不管狸儿了?”
苻洵面若冰霜、眼神冷厉:“什么狸儿,那是北宛汗王冯栩。”
郎琊沉声道:“主子,有些不对劲。”
“元承陵集结的十万大军,定是抽调了方圆五百里各郡县之兵,可这都二十多天了,怎不见有新的援军到来?”
苻洵沉吟半晌:“还有更不对劲的,郎琊,你可知翊国有一支大军,荣国一旦对上,绝无胜算。”
郎琊脸色大变,霍然抬头:“三万水师!”
苻洵闲闲笑了:“正是,从中秋那天洛京被占,洛京大营的长济水师就没了踪迹。其次,崔长治打金阙,打了一个多月还没攻下来?”
郎琊无言以对,金阙被攻下来,是什么好事么?
“秦川,你带上斥候营,趁夜里绕过昇阳,去东线瞅瞅”,苻洵低头沉思,神色逐渐沉重,“眼下不怕他们驰援昇阳,就怕他们不来救了。”
他忽然仰起头,看向晦暗的天际,笑容恍惚:“姐姐,你给元璟的那些信,究竟写了些什么?”
“你直到死,都在盘算着如何应对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