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毛逗狗般的手势让墨夕没由来的觉得不爽,于是他没动,借着散去的烟雾,重新端量着面前的人。
毫无疑问地,这是个长相十分出色的男人。
二十上下的青年模样,眉清目朗,面如冠玉,刀刻鬼斧般的容貌,这会儿月光下照,在他脸上投下一片细小的光,映出长而弯的睫毛阴影,任谁见了都得夸一句俊朗。
只是这人眉间聚着化不开的厉色,比他的剑还要冷上几分,柔软的月色也未能潜消其中的冷峻。
男人等不到墨夕的反应,显得有些不耐。
他右手仍未离开剑鞘,就这么虚虚地搭在上头,似乎随时随地都打算拔剑和人打一架。
“你怎么逃出来的?剩下的人呢?”
这是将他认成那些失踪的弟子了。
看来这人对他似乎并无恶意,且目相同,都是奔着救人来的。
这突然消失的魔气,没准就是他的手笔。
墨夕也并不解释,只在离他数米远的距离站定,略一思索,这才道:“我与他们不在一处。”
男人又问:“你修为如何?”
他也同样在掂量着墨夕,似乎有些纠结如何处置他这条半路冒出来的小杂鱼。
墨夕实话实说:“不如何。”
男人闻言,有些诧异的瞥了他一眼,仿佛在纳闷这个不学无术但格外有自知之明的花瓶到底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他微微颔首,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又像是想起什么,原本踏出去的步子一顿,侧过半边脸,随意地扔下了两个字:“跟上。”
既然利害一致,墨夕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他有点纳闷,自方才起他耳中便一直安静着,燕青就像见着了什么洪水猛兽,不管墨夕在心中如何追问,他都缄口不言。
燕青是打算就这么当个没嘴葫芦,不开口了。
墨夕忽然情难自抑地想到:若是我......若是我此刻糟了难,这时生命垂危,他会不会丢弃那些不能与我道来的牵缠是非,奋不顾身地来救我?
自打他们来到这名满天下的皇都月安不过寥寥数日,燕青的老熟人就像是遍布天南海北般,皆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似是人人都与他有一段纠缠不清的旧纠葛。
他还一概不知。
这人又是谁?跟燕青又有什么恩怨?
诸如此类疑惑又渐渐浮上来,搅弄得墨夕心烦气躁,又不知如何发泄,最后甚至破罐子破摔地想着:燕十七不告诉他,他自去问别人,总有人会告诉他。
他暗戳戳地怀着自己的心思,跟上了男子大步迈开的步子。
而男子所过之处,那雾气便像是见了猫的耗子,还未等他靠近,便兵败如山倒的散去了。
这个宅邸也逐渐现出原本的面貌,然而道路却是盘根结错,荆棘丛生。整个院墙之中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宫,叫人一眼看去便觉头晕目眩,稍有不慎便会迷失。
不过前来阻碍的,并非只有雾气。
先前围成一圈目送墨夕的纸童们,不知何时站在了雾气散去的院落里。
这条小径并不宽阔,它们站得相当密集,面无表情的挤在了一起,赤红的嘴唇配上圆黑的眼珠,一齐盯向这两个不速之客。
不知是不是墨夕的错觉,这群纸童身上似乎泛着森森的银光,给人一种类人而又非人的怪异感。
他不适的皱起眉——随着这群纸童的出现,他灵敏的嗅觉已经让他闻到了一丝浓厚的血腥味。
而它们一个个仿若空洞而不知人事的木偶,缓缓的伸出双手,一步一步,形态各异,或走或跳,长着一张血盆大口,迈着机械的脚步冲两人走来。
墨夕还看到其中一个像是腿脚不便,匍匐挣扎着在地上往前爬。
望着这堪称惨烈的一幕,男人眉头紧锁,四下扫了一圈,冷笑一声:“孽畜。”
墨夕不知这一声是对着谁说的,只见男人负手而立,他竖起两根手指,嘴唇微动,似乎念了一段什么,周身金光四射,照得通天恍若白昼,连这遮天蔽日的密云也被震得散去了大半。
他喝道:“破!”
随着这个字落下,墨夕只觉得脚下升腾而起的那叫人生厌的、某种浓重的气味蓦然消散了,只余寒风的冷冽气息,不断地刺激着他的感官。
男子并指一划,在空中迅疾地横出一线:“缚!”
他指尖划出的痕迹立刻化作了一道金色的光剑,这光剑周遭翻涌着带着火星的热浪,似是含着呼天啸日的威力,而眨眼间又生出了成百上千的符文,以光剑为原点,迅速地旋转开去。
这些符文像是长了眼睛,一圈又一圈的密密麻麻地缠上了每一个行动中的纸童。
而被缠住的纸童就像是被施了某种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的停在了原地。
他们还停留在努力靠过来的姿势,脸上维持着那副狰狞的神情。
或立或倒,千姿百态,乍一看去,宛如静止版的百鬼夜行。
墨夕却并未被这一手吓得不知所措,不知是冷风太过刺骨,还是那光芒过于灼眼,他的心中忽而涌现出一股浇不灭的满怀热血来。
......我若能强到像这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