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楼上至云霄,下入桂林,立于湖泊之上,四面环水,水外环林,来往宾客不断,楼中歌舞不停,日夜颠倒,华灯明珠不灭,各是一派热闹盛景。
方方一靠近,便扑面而来一股桂花香。
此时正是初春,围绕湖畔的桂花不合时宜却诗情画意的绽放,耳闻楼中女子巧笑嫣然,眼见良辰美景风前月下,真真是一处温香帐暖的好去处。
燕青在船上一边磕着免费的瓜子,一边心中暗暗盘算这地方一天能挣多少钱。
待船靠了岸,立马有一位女子迎了上来,笑得热情而不逢迎:“公子,生面孔,头一次来?”
燕青轻咳一声,抬步轻移,不经意间,露出了腰间那枚温序秋给的玉佩。
女子笑容微顿,语气一转,由热情变为恭敬:“妾身眼拙,原来是您。”
燕青没想到这玩意这么好用,心下暗爽,面上却不改色,深沉道:“嗯,无妨。”
那女子以扇掩面:“请随妾身来。”
穿过纷纷攘攘的厅堂,只见中央坐着一名女子,身着柳色素衣,手持琵琶,眉目如画,宛如一幅静谧的山水画。
她手指轻拨琴弦,只听争鸣之音悠悠响起,四周喧嚣寂静,只余下那清丽悠扬的金徽玉轸。
明明是一首宛转悠扬的清平小曲,却叫她弹出几分旷世脱俗的绝尘。
燕青驻足,只觉得这姑娘实在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旁边的女子笑道:“公子不认识她?这位是天下美人尺第十,柳玉颜,年前刚在楼里落下脚,说是来找我们楼主还恩的。”
燕青立马想起来了,这姑娘曾经去神剑门找过温序秋一次,让他撞上了。
他那会儿还说温序秋不仗义,自个偷摸与人家姑娘家勾勾搭搭,一点风声也不露,然后温序秋让他别瞎说,再毁了人家姑娘清誉。
那时柳玉颜还稍显稚嫩,不曾想如今已经登上了名满天下的美人尺。
到底物是人非。
一曲终了,柳玉颜抱着琵琶略施一礼,婉如青杨。
台下叫好不断,呼声沸沸扬扬。
燕青收回目光,接着往前走。
“公子,请上到顶楼,”这引路的女子欠身道,“恕妾身不能继续相随。”
燕青善解人意道:“成,我自己上去。你忙去吧。”
再往上走,便与一楼的喧闹不同,门帘子都紧紧闭着,只依稀能见房间之中灯光昏暗。
“喂,你是什么人?”
那是个十分年轻的姑娘,估摸十三四岁的年纪,手里举着一盏美人灯,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打量着他。
“不管你是谁吧,都不能上去,”姑娘看着他,“楼里的姐姐们说,上面封着吃人的恶妖呢。”
燕青故意逗她:“那你不害怕他下来给你吃了?”
“怕什么,”小姑娘看傻子似的看着他,“那不是封着吗?又出不来。”
燕青忍不住乐了,他朝小姑娘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往这边靠一靠,故作神秘道:“小丫头,告诉你个秘密吧。”
小姑娘疑惑的眨眨眼,不知道眼前这傻子犯什么神经。
燕青压低了声音:“其实我是天上下来的神仙,这次就专门为了捉这恶妖而来。”
小姑娘鄙夷地翻了个白眼:“拉倒吧,真当我三岁小孩呢。”
燕青没解释,手一翻,只见那空无一物的手掌上赫然出现了一朵带着露水的沁香桂花。
自小在楼里帮着打杂的凡人姑娘没什么见识,见了这变戏法的一幕自然被唬住了。
她颤颤巍巍的问:“你......你真是神仙啊?”
燕青抬手,将这朵桂花插在了姑娘鬓间,笑的跟大尾巴狼似的:“我们神仙可不骗人。”
小姑娘呆愣地闻着桂花香擦过鼻尖,又隐约带了别的一点味道。
“走了,”燕青高深莫测的背过身,踏上一阶,“我去捉妖了。”
揽月楼不辱此名,楼梯一路向上,燕青这么抬头往上看,几乎能看到喷涌而出的月光。
而越往上走,他便越能隐隐察觉到这楼顶散着的熟悉的寒气。
怪不得温序秋死活不说是什么呢,要让他知道了,他铁定不来。
而且说得不错,这东西确实只有他能来拿。
燕青就这么不急不缓的走着,又是数百阶后,揽月楼的最顶层近在咫尺,月光从镂空的窗缝里洒进来,比明珠更亮,将这一道照的通明。
他走过最后一个台阶,穿过一条长廊,而长廊的尽头是一扇漆红的木门。
燕青走近,只见门上刻着一道金色的符文,那门原本落了一层的灰,这金光乍一亮起来,竟是让这木门瞬间焕然一新了。
霎时间,燕青只闻耳边传来庄严肃穆的梵呗圆音,仿佛无数佛子在他耳边念着佛经。
很难相信这一个青楼之巅的封印,竟是一群最不近女色的和尚下的。
燕青被吵得不行,干脆利落的一抬手,把那金色符文整个撕了下来。
那扰人的诵经声终于烟消云散,只余一片清亮月光与寂静了。
燕青看着手里残破的符文,漫不经心的猜测着:北海天佛道修四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