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丝小姐……”
“!”
米斯缇打了个寒颤,她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但口中隐约的血腥味却带着难以忽视的香甜,她差点咬破自己的舌头,两颊肌肉紧绷起来,慌乱应道:“怎、怎么了?”
“明天穿过角塔江,再走半天就能到维德蒙安。我们的合约是到那里结束还是……”
米斯缇没意识到其中的陷阱,她心脏狂跳,用毛巾狠狠地擦着身上的血污,一开口牙齿都在打架:“当然,我会结清约好的酬劳。”
在王朝时代,王国西面地带在过去大多都曾是罗丝家族的封地,王朝落幕之后也保留了主城维德蒙安,至今仍是西境的豪门望族。
但米斯缇·罗丝最初与芙罗拉约好的目的地却是极西靠海的红角崖。
这个奇妙的冲突使得她真实的名姓越发难以猜测,但显然“罗丝小姐”与罗丝家族的确有些联系。
米斯缇穿上芙罗拉的衬衣,窄瘦的肩撑不起来大了一号的衣物,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她发觉衬衣的面料比猎人自己平时穿的要新些,也更顺滑一些,不由地多摸了几下。
衬衣闻起来有芙罗拉的味道。
少女下意识地用力嗅了一下,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背对她坐在水边大石上的猎人,确定对方没在看才又松了口气。
米斯缇伸手去拿裤子时,芙罗拉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转过身:“让我看看您的手。”
她说着便端着杵臼里用磨碎的草药做出的简陋药膏走了过来,隔着两米远米斯缇都能闻到不知名药草的奇怪气味。
“等一下,等我穿好了……”
米斯缇红着脸将衬衣下摆往下揪,但芙罗拉已经不由分说地抓过了她的手。
少女遍布伤痕的手已经被水泡得发白,芙罗拉一攥她才感到方才无暇顾及的刺痛。
“您应该早点告诉我的。”芙罗拉把外套铺在那块扁平的大石上,让衣冠不整也没穿鞋的少女坐在上面,她则单膝跪在地上,轻轻地将药膏涂在米斯缇手上。
“下次我会说的。”
“伤好了之后就不会再磨破了。”
米斯缇得以审视自己眼下依旧细白,却在流浪中积累了茧子和伤疤的手,她若是将这双不成样子的手呈到父亲面前,不知道对方要发多大的火。
米斯缇发觉猎人左眼角有一道很不明显的疤痕,从左眉一直划到颧骨,两人同行七八日,在离得如此近的情况下她才察觉到,出神地盯着它看。
她的视线有点扎人,但却如食草动物一般不会让人感到危险,芙罗拉只是抬了下眼,没有作出反应。
米斯缇·罗丝是个安静的好孩子,会给动物起名,总是小心翼翼地不给别人添麻烦,简直不像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
要是米斯缇的双亲有点感恩之心,将她完好无损地送回家中反倒能安全可靠地拿到更多酬劳。
“您今年几岁了?”
“……十七岁。”
水珠从她濡湿的发尾滴落,沾湿了芙罗拉的袖口。她捋了下鬓发:“你呢?”
“我比您大十岁。”
米斯缇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结结巴巴:“那你的……呃丈夫,对你的工作没有意见吗?”
“什么丈夫?”猎人一挑眉,用力地扎起绷带,疼得米斯缇脸都皱在了一起。
米斯缇一怔,二人的反应都理所当然,然而当猎人带着茫然表情抬起头时,那发自真心困惑的表情却突然刺痛了她。她不知道这股羞意是从何而来,完全没法对她解释自己刚才的疑问。
她……很奇怪,自从两个月前她离家以后一切都变得很奇怪。
米斯缇总觉得自己是个刚从遗世孤岛游上文明世界的野人,猎人的一句话便让她局促不安。
而她甚至不知道心里的这股郁闷到底是为了什么。
“失礼了。”芙罗拉轻轻拉起她短裤边沿,米斯缇慌张地想去压裤脚,但看到猎人拿出刀又僵住不敢动弹。
腿间的血泡被猎人眼疾手快地挑掉,那点疼痛与此刻的羞耻相比完全不算什么,米斯缇红着脸朝后缩了两下:“我、我自己涂……”
芙罗拉看了看她缠着绷带的双手,并不搭理米斯缇的反抗,但还是好脾气地让少女把脚踩在她肩上,方便动作。
“我结过两次婚,丈夫都死了,家里有四个孩子要养,所以才出来讨生活。”
“真的吗?”米斯缇大惊。
“当然是假的。”猎人做了个鬼脸,“讲故事是另外的价钱。”
“你要多少?”
芙罗拉笑了:“比护卫的工作要贵不少。”
“嘶……轻一点……”米斯缇皱眉,“定金我就付了你两枚金币,你的经历有那么神秘?”
“可能比不上您。”
猎人的手好热,她骨节粗大,拳峰和手掌都带着厚厚的茧与零碎的伤痕,触感很粗糙,也是她武艺精湛的证明。
黏腻的药膏一阵阵发热,少女的脸也发烫。
“您已经毕业了吗?”猎人突然问。
问句里有个听不懂的词。
见少女不说话,她又追问:“我还不知道红塔的学校是什么样的……你们有学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