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捂住胸前的伤口,却依旧阻止不了妖族异色的血流淌而出,他用极度仇恨和忿怒的眼神死死地顶着傅停雪,而傅停雪神色不动。
血雾漫上,妖皇晃了晃身子,消失在仙人的眼前。
不,这是一场狼狈的逃离。
妖皇堂堂正正地来魔宫意图折磨傅停雪,最终落得个被对方再次刺中,不得不费劲心血狼狈逃窜的下场,怎么能不让人唏嘘几分。
而傅停雪收起剑,却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眼中终于漫上动摇之色。
他……终究是不该在顾识殊的宫中动手的。
作为青城剑尊,乌苏固然是他的敌人,但魔尊和妖界却始终需要维持微妙的平衡。虽然此次是顾识殊和他共同设局,请君入瓮,但一个负情寡义的美人,尚且成不了威胁两界平衡的关键。
仙尊和魔尊联手的消息,却可以。
仙人抿了抿唇,单薄的唇瓣稍微晕开一点颜色,他垂下眉睫,看着手中残损的锁链。
那是顾识殊亲手改造的缚仙索。
他可以说服自己不在乎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同样对所谓高华出尘的名声没有任何留恋之意,但他不确定此时的顾识殊愿不愿意同他扯上关系,而他所行之事却已经僭越。
他会怎么想?
手指一点一点划过缚仙索上细密的咒文,傅停雪想,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如果顾识殊不想,就从来没有什么仙尊和魔尊之间的合作。
重伤妖皇之事,只是他一人所为,和顾识殊无关。
*
“你把他捅了——?”
和傅停雪想象中不一样,得知妖皇重伤逃走的消息,顾识殊的第一反应却是担忧,他反反复复地试图检查傅停雪的状况,而对于乌苏,则只有漫不经心地一提:
“唔,还没有捅死啊……仙尊当真没有受伤?”
“没有。”
傅停雪把手摊开给他看,然后轻且迅速地悄悄抬起眸子看了看魔尊的表情。
顾识殊几乎算是专注地检查了一遍,目光落在他身上,所经行的地方都仿佛有热度。直到确定傅停雪一点问题也没有,才从唇边流出微哑的笑意:
“那乌苏还算幸运,被你刺了两剑,居然还没死成。”
幸运吗?恐怕妖皇并不这么觉得。
傅停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
“此事没有提前和魔尊说明,若有什么后果,我也可以一人承担。”
“噢,没事,”
顾识殊根本没把妖皇放在心上,只是漫不经心地回应傅停雪,却又忽然停顿,似乎才意识到什么,
“仙尊很在意这件事情是不是‘一人’承担,是不想和我一起处理么?”
他们原本的距离就因为顾识殊想要检查傅停雪有没有受伤而缩短,此时甚至更加靠近,魔尊几乎是在傅停雪耳边说话,音调低沉,隐隐有点责问的意思。
他怎么……自己是不是真的这样想?
傅停雪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态度的疏离,他不禁有点懊悔,可顾识殊凑得太近,让他有点说不出话来反驳,仙人垂下眸子,下意识想逃避。
可他又不愿意真的躲开。只得微微摇头,浅色的瞳孔躲着对方的眼睛。
“那仙尊想要同我被一起提起么?”
傅停雪觉得太近了,顾识殊也知道自己此时和仙人的距离几乎可以张开一张暧昧的薄弦,如果他愿意,他甚至能看清傅停雪蝶翅般轻颤的眼睫,可却还是看不透他的眼睛。
明明是冰雪般的瞳孔,他却终于意识到背后掩盖着太多情绪。
顾识殊在心中浅浅地叹息一声,虽然是出于试探,但或许还是操之过急了些。
不过,他的那双眼睛,是真的很漂亮。
“我……”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傅停雪率先停住声线,他擅长缄口不言,开口就要耗费许多勇气,可顾识殊却并不放过他。两人的距离不再像是方才那样亲密,可张力却丝毫没有减损。
“仙尊想说什么?”
顾识殊看着他,便笑了:“我本要说是我唐突了仙尊,和魔族的名字摆在一起,可不算什么好名声,仙尊自然是不愿的,我又何必强求?”
“没有。”
他的声音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便脱口而出,就像是唇齿束缚不住的咒,傅停雪几乎是立刻反驳了顾识殊的说法,随即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我不在意。”
魔尊意外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深究,傅停雪悄然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有点怅然。他想自己或许不应该躲闪,只是克制不住隐蔽的愿望。
明明已经决定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了,却还是不堪一击。
就像是找到了苦苦寻求的端倪,有时只需要一个线头,顾识殊觉得自己仿佛寻找到宝物的猎人,终于嗅到了黄金和银器轻微的金属气味。
比如相隔数百年却始终不变的默契,比如对方对过往清晰的记忆,比如自己从来没有发作过的伤疤,傅停雪若是一个猎物,已经留下了太多破绽。
比如他此前没有注意,此时却能从傅停雪身上意识到的许多痕迹。
顾识殊心中有所猜测,可他不敢确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