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您反咬一口:索额图之子阿尔吉善受贿。”
明珠一下子明白了眼前的“美玉”的意思,取纸笔写下:
玉佩,值钱之物。(意为:叫人教唆阿尔吉善弹劾明珠贪赃枉法。)
袖云,插花风格与公子不同。(意为:同一物可存二解,名册可动两副心思。)
落花,落花即结果。(意为:让索额图自食苦果。)
容若看过后,轻轻点头。
然后把纸张放入燃着“纳兰香”的小香炉中焚毁。
“纳兰父子心意相通,不言而知彼此想法,如此就不怕泄密、不怕行为和部署被府内外暗潜的细作所知。”
“阿玛知道该如何做了。这次你我父子合力,务必要达到索额图‘作茧自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目的。”
“是。”
父子之间无声对话,皆在黑白棋子间。
虽又是一局未完之棋,但目的已经达到,便是最好的一弈。
“阿玛,儿想到回廊外去晒太阳。”
容若脸上带着一个澄澈的笑容,不知明珠许不许他。
“好。”明珠心情亦好,“想不想走远一点?到家外头去。阿玛陪你。”
“想。谢阿玛。”
容若对这样的时刻和这样的机会,很是珍惜。
心中难抑高兴。
*
父子俩才刚刚迈出家门,走出不到百米远的距离,就听见后面传来了一句女子的声音。
“贵公子留步,是我。”
容若听出来了,是宛卿,但是没有收步子。
可是身后的声音却渐近,是宛卿追了上来。
“你说过,你是大清第一陪臣。大清第一陪臣就是纳兰性德,就是公子你。”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不想问我叫什么名字吗?请纳兰公子回头看看我。”
不等明珠问话,容若就主动道:“回阿玛,儿的心思还停留在方才的棋盘中,没有别的杂念。”
“不必理会她,随她喊。”明珠不屑一顾,只管往前走,“天底下念着‘纳兰容若’的名字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不差她这么一个不要脸的。”
“纳兰公子,纳兰公子你回头看一眼呀!”
可是,容若留给沈宛的,
始终都只是一个背影,熟悉、温润、近在咫尺却不可得的背影。
冷她只为护她,略她只因惜她。
容若转移了明珠的注意力,岔开了话题道:
“阿玛,您的藏书楼为什么叫穴砚斋?穴砚穴砚,‘谑演’之意倒与抄书阅书反着来了。阿玛您善长政史和理学,担任皇上的讲席,儿也想请太皇太后给个恩典,让儿坐在皇上身边一起听。”
“你要是同在,皇上还能专心听讲吗?”明珠瞧着目光期期的容若,“还不如阿玛去请太皇太后给个恩典,让你去给皇上当讲席好了。”
容若笑道:“那儿可真坐实了索党口中的‘欺君误国、乱君煽策、君侧当清’的骂名了。可不许阿玛这样拿儿子开玩笑。”
“那也不许容若你自谦屈才。回家后,阿玛要小罚你写两幅字:山有穴为岫,云归砚开明。作为楹联挂在楼阁的左右两侧,如何?”
“原来‘穴砚斋’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儿乐意。”
明府的大门口。
觉罗氏拉了拉惠儿的手,劝道:“惠儿,我们进去。”
惠儿心慌了,几乎是喃喃自语:“她为什么这般不自重?为什么三番五次要见表兄?”
觉罗氏又叫了她一声:“惠儿。”
惠儿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边走边道:
“表兄是为了她好才回避她,这么明显,她还看不出来吗?表兄越是善待她,她就越是不知分寸、得寸进尺……她想要表兄怎么样?把她迎进明府、坐下说话吗?”
就这么想着,替自己不甘心,也替容若不值得,惠儿一转身就要跑出去找沈宛理论。
“惠儿,你回来——”
觉罗氏的声音,淹没在了风声中。
【注1】
(1)团茶苦:酒后可用团茶的苦味醒神,李清照赵明诚夫妇以此解酒。
(2)赌茗翻书:李清照赵明诚夫妇日常,同日后纳兰与卢氏夫人之间的“赌书消得泼茶香”意趣。
(3)雀绿补天:雀指孔雀石,绿指绿松石,补天指双石颜色与天穹一致。双石既是李清照赵明诚夫妇的收藏,也是高富帅纳兰性德的收藏,(其实是和珅之前的“大清首富”纳兰明珠给儿子的生日礼赠)。
(4)纳兰香:纳兰性德调制的香方,今已失传。香方见第13章。
(5)殿外菩提:养心殿外的一棵九莲菩提树,康熙为纳兰栽。后乾隆皇帝感慨:九十载韶华过矣,芳姿拈咏,携无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