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池镜花愣住片刻,这几个字就像是电视机前的滚动字幕,在她脑海中无数次反复回荡,整个人一次次地跌落冰窖。
她几次试图唤醒系统,结果都无济于事。
关键时刻,这系统真的一点用处都派不上。
池镜花在心里暗暗吐槽一句“求人不如求已”。
即使奚逢秋没有直说,但他很有可能已经意识到她身份的疑点,也即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但池镜花现在还并不清楚奚逢秋的真实想法,为今之计,只有拖延。
凉风吹拂发尾乌丝,过度紧张令她的体温正在升腾。
她故意扮出一副懵懂的模样,半仰着头眨眨眼睛。
“什么意思?我没太明白。”
少年盯着她的眼睛,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半晌后,微微垂下沾上血珠的睫羽,声音低了不少,却也不难听出其中夹杂无数困惑。
“池姑娘,你的卦象我看不懂。”
方才,他的卦象未显示出适合池镜花的死亡之地,甚至连一丁点儿信息都不曾透露,这不正常,唯一能够解释这点的只有她并非这里的人,所以才会无法为她占卜。
他在冷风中扯住细线,如翻花绳般的随手把玩着,面带浅笑地歪头看向池镜花。
“我想知道池姑娘你来自哪里。”
“原来是想知道我的家乡啊。”
池镜花故作轻松地露出个笑容,“我来自平安县,是一个小地方,不知奚公子听说过没有。”
奚逢秋指尖一顿,不知怎地,忽地露出个歉意的笑,“可能是我让你误会了。”
池镜花风中迷茫,尚未厘清他的话中含义,仿佛有一柄藏在寒风中的尖刃贴着她耳畔的肌肤悄然划过。
“池姑娘,我最不喜别人骗我。”
在他吐出“骗”字时,池镜花真切地感受到一阵虽被刻意敛起却极为强烈的杀意,刹那间,头顶仿佛悬着一把随时能贯穿她躯体的刀刃。
奚逢秋没有开玩笑,而池镜花也总算清楚他的想法——单纯好奇她的来历。
池镜花大胆猜测是这个时空的占卜之术对她无用,所以才引起奚逢秋的好奇心。
但好像找到了突破口。
池镜花态度无比真诚,信誓旦旦地强调第二遍,“我没有骗你,是真的。”
平安县确实是她的出生地,只不过不在这个世界。
山中寒风凛冽,已完成任务的白鹤停于远处的水坑边上,歪着脑袋安静地观察两人。
奚逢秋长睫轻颤,脸色算不得多好看,唇角弧度却更甚。
“池姑娘,又骗人。”
翻飞的白衣若有似无地擦过池镜花的脚踝,他就差直接把“杀”字说出口。
他绝不正常。
谦卑有礼的君子,内里却是个疯子。
池镜花抑制住后撤的欲望,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衣裙。
不过危机总是伴随着希望,既然他这么想知道真相,那就绝对不能让他如愿,毕竟疯子的好奇心一旦被满足,那迎接她的必定是死亡。
池镜花决心孤注一掷。
她深吸一口凉气,鼓起勇气向前跨出一大步,距离近到离对方不足一拳的距离,抬头时清晰地看见奚逢秋睫羽间尚未凝结的细小血珠,还有血色耳铛上的小字:年年。
“奚公子,我说的都是真话,你若不信,大可以杀了我。”
少女的几缕冰凉发丝随风吹落在他的肩胛上。
奚逢秋不躲不闪,垂着眼眸,满脸疑惑地打量池镜花。
不知何时,她的脸颊以及粉绿色衣裙也染上斑驳的血迹,宛若是他阴暗角落里的共犯。
半晌,他轻笑一声,“池姑娘,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死呢。”
池镜花:“……”
胡扯!她怕的要命!
“我不会武功,也不了解任何术法,若你要想要杀我,我根本逃不掉。”
池镜花实话实说,视线不曾偏移,直直的落在他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所以,奚公子,你若执意不信,尽管动手。”
满嘴谎话。
好想杀了她。
好想用这些线将她绑起来,一点点割破她的皮肤,更想亲眼看着她的鲜血滴在枯叶上、草丛中、河流中、土地里。
好想斩断她的四肢,折断的她脖颈,就像黑妖和她的山匪同伴一样,替她找到她的死亡之所。
可她若是死了,他就永远不会知道她身上的谜团。
好像有点可惜。
权衡利弊后,奚逢秋松开拉着细线的右手,转而覆上左肩胛的伤口,狠狠按住,试图暴力止血。
与此同时,从他指尖生出的所有细线原地化为齑粉,于黑夜中飞舞消失。
那些长久压在她四肢百骸的杀意瞬间消散,就连她的呼吸都顺畅不少。
好像……赌赢了?
池镜花劫后余生般的吐出一口浊气,慢慢松开紧握的双拳。
而后,依旧沉浸在喜悦中的池镜花看见奚逢秋抬起左手食指,给她指了个方向。
“这边。”
顺着奚逢秋指的方向往前走,有一条细长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