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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浪子和浪子他兄长,连同两位江湖人士,四人在西街订了瓷器,又行走间到了东街。这里的东西贵,指尖大小的通透琉璃小料,做成淡粉、浅绿色,也不能做什么用,单放着好看,也要价几两。
几人白转转,陆美银子带得不多,又见惯了好东西,兴趣不在铺面上。他倒甚爱手里的吃食,沿街有好几处现做现卖的。
白萝卜丝裹了面糊,浇灌在圆形铁模子里,下油煎沸,饼熟了就自己脱模浮上来。那油锅上盖了半面铁条栏架,摊主将浮起的萝卜丝饼夹起放在架子上,既不会凉,又沥去多余的油脂,有顾客买时,用荷叶包好,拿着就能吃,外酥里嫩,香软可口。
扬眉剑向两个京城来的世家公子介绍:“我们江城也有差不多的,叫油丁,模子比它小一点,上宽下窄,也是圆的。”
陆美一口咬下,点头,又暖又好吃。
“哥,你回去做这个么。”他含糊道。
苏云卿把他摁在摊位前,叫他好生欣赏油锅:“看着不难,你记一记做法,回去也能做,”兄友弟恭的好兄长又主动接过下厨的步骤,“或者我来做也行,你洗锅。”
陆小弟:“……我再买几个。”
帮主落后一步走来,理着袖子探头道:“啧啧,小长楚真好养啊。”
萝卜糊糊才几个钱,填饱肚子咱们都不必去酒楼啦。
清县知名的酒楼也多在东街的街面里弄开门,如当街有一家店,叫「简单点」,不知是指菜色简单,还是期望做买卖简单,也或者这“简单点”的“点”是“点菜”的“点”,可见老板很有意思。
以前附近还有一个饭馆叫「风波庄」,十分闹腾喧嚣,店家是个不会武的商人,却又向往江湖、一心好武,于是开了个饭堂,叫同好过瘾——不论谁来,跑堂都齐声大喝一声:少侠里面请!
少侠简直要被喊一支棱。
风波庄落座后也有特色,店里不必点菜,也没有菜可点,菜都是事先做好、热着等上的,有什么上什么,不爱要就碰碰下道菜的运气。随性、太随性了。帮主很喜欢里头的一道羊肉,但老板关门回乡种地去了。
四人当然不能点心果腹,于是进那简单点简单点点。
这酒楼简单,却不简陋,进门流水游鱼,沿曲折回廊步入里面,有几座青砖红木的小楼,各有两三层,围起一个天井,天井一半开向后街,后街外又设了瓦舍勾栏。
几人点了菜等上,一边闲聊些京城里、江湖上的趣事。
又说到今天买碗,大家纷纷夸赞苏云卿的厨艺,陆美也惊叹。
“哇,我哥的厨艺,那真是,帮主你看我是不是吃胖了。”
他家兄长本来跟他一样只会吃呀,到了江城,看他们借住的帮主家里没有雇什么人手,也没有下厨浆洗的帮佣,觉得他们两个公子哥带着小厮护卫,仿佛太高调了点,就把随从打发去各处帮忙,自己动手打理起起居杂事。
结果,真可怕,饭居然煮得那么美味。
难道云卿公子煮饭都比旁人精通么?
扬眉剑也听得好奇,他没有尝过世家公子的手艺,但听他们夸醉心诗书琴棋的公子洗手作羹汤,怎么看都有一股焚琴煮鹤的世俗成见萦绕脑海,这不沾阳春水的十指淘米下厨,难道不是一种暴殄天物?
话里便带出来,陆美听到,也想起他自己遇到的事,于是加入对话,从他兄长下厨,说到歌姬旧事,这原就是同一桩疑惑。
世家公子下厨,青楼歌姬上门,都是一道“般配不般配”的问题。
如果有人高人一等,事事自理算是自降格调,那是否就有人低人一等,身份微贱到处高攀不起。
陆美把他京里的故事说了说,比如他母亲认为的三教九流、门第高下,他们陛下的不怎么在意,还有谢郡主说的格调论高低,一盘算,仿佛没有一个人真的认同平等二字。
“……”
陆美:孤独如斯!
帮主似乎很有兴致,给他递茶,说平等二字总归不错。
“物有物格,人有人格,人之格自然是平等的,不能压迫欺侮。——是这话不是?”
陆美恍悟:对对,正是这句话!
不论尊卑贵贱,不论善劣媸妍,不论年幼年长,不论矇昧智慧,人之格何曾消灭。
酒楼上菜,几个人边吃边聊。
“但是高低总是有的,”扬眉剑又多叫一壶茶,转回座位,“我们江湖上的武艺、本事都有高低,看大家认哪一套,比如有的人认长幼,年纪小的就要听年纪大的,有的人认威望德行,处事公正的大家都服气。”
苏云卿也点头:“但没有因为高低就能以大欺小、以高压低,这就是帮主说的人之格不能压迫欺侮。”
帮主一边夹起酥球炫耀筷上功夫,一边朝向陆美探讨。
“你母亲说的,是职业偏好,谢郡主说的,是才智高低。这其实是连着的,才智高的人,今天做宰辅,明天做扫除,后天仍然可以回来做宰辅,职业位分,不是妨碍。但如果有些人权小难鸣,不能在各行各业里自在穿梭,倒是可能会受限。”
而且另有一句话帮主不曾破题,那“职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