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山神庙前,海红珠告知尤明姜,铁萍姑已经醒了,状态还不错。
尤明姜赶忙跑到附近的水渠边,匆匆洗了把脸。洗完后她才意识到问题:没了脸上黑灰的遮挡,擦伤的血痕格外明显。
她不想让铁萍姑担心,涂好药后,戴上了面巾。
随后,她蒙着脸,与海红珠、路小佳一同走进庙中。众人见尤明姜平安归来,又听闻她已将土匪全部解决,激动得热泪盈眶。
尤明姜放下竹编药篓,取出最后一块豆腐,递给海四爹:“大叔,煮一锅豆腐汤。”
海四爹立刻张罗着熬豆腐汤。
孟星魂、石群、小何这三个孩子,虽然个头不大,却都积极帮忙:有的洗锅,有的拾柴,还有的切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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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佳一声不吭,只是跟着尤明姜和海红珠,朝北墙根儿走去。
山神庙空间狭小,村民们挤在一起,气味着实不太好闻。
尤明姜之前将这里单独隔开,还挂了块粗糙的麻布用来遮光。
铁萍姑半躺在苇席上,头靠着墙,静静地打量着蒙脸的尤明姜。
尤明姜在苇席旁跪坐下来,膝盖抵在席面上,双脚垫在屁股下。
这个姿势既能保持苇席干净,又能遮住被泥浆沤烂的草鞋。
她徒步上下山,趟过没过膝盖的泥水;更何况景阳冈道路崎岖,草鞋早已磨得破破烂烂,泥水不断从鞋缝灌进去,每走一步,又从鞋后跟挤出来,脚底磨出了不少血泡。
铁萍姑十分敏感,眼神不自觉地往尤明姜身后瞟去,却被尤明姜伸手勾住下巴,阻止她查看。
铁萍姑的目光落在尤明姜的蒙脸布上,许久都没有说话。她似乎看穿了什么,却并未戳破,只是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尤明姜轻轻为她擦去眼泪,柔声说道:“你刚醒,哭多了伤身体。”
“尤大夫……不,尤姐姐,你受累了。”铁萍姑咳嗽了两声,缓了一会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段时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我受什么累?”尤明姜看了眼海红珠,又对着铁萍姑微笑道:“这你可谢错人了,你昏睡的时候,都是红珠在给你喂药、擦拭身体呢。”
听到这话,铁萍姑将目光转向海红珠。
看着铁萍姑虚弱苍白的脸色,嘴唇毫无血色,海红珠拿出一直舍不得用的苹果红胭脂扣,用手指蘸了点鲜艳的膏脂,轻轻为铁萍姑涂抹在嘴唇上,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健康气色,说道:“大家都盼着你醒呢。看到你醒来,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这时,绑着绿头繻的高寄萍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五六岁、走路一瘸一拐的小男孩,“铁姑娘,还没谢谢你的绿头繻呢。等你好了,我给你做好多漂亮头花。”
“谢谢……”铁萍姑虚弱地笑了笑,沉默片刻后,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我现在……心里特别愧疚……”
“……愧疚?”尤明姜一脸疑惑。
“虽然我昏迷着,但我能感觉到大家为我用了好多药材和食物,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我,就像在满足弥留之人的最后心愿。可我现在竟然活了下来,我都觉得自己像是在装死骗大家的善意,我对不起你们……”
尤明姜皱了皱眉,“别胡说。大家这么做,是因为都盼着你好。”
铁萍姑感激地看着尤明姜,又抹了把眼泪,轻声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大家……”
尤明姜轻叹:“别胡思乱想,你能醒过来,就是最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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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跟在高寄萍身后的小男孩,也就是之前患了甲疽的叶翔,扑到苇席上。他伸出小手,笨拙地擦拭铁萍姑眼角的泪水,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坚毅:“……姐姐,不哭。等我长大了,我要当大侠,谁要是再敢欺负姐姐们,我就跟谁拼命!”
那信誓旦旦的模样,逗得铁萍姑扬起了嘴角,破涕为笑。
尤明姜笑了起来,将叶翔抱进怀里,“哎呀,未来的大侠,你也醒啦。”她摸了摸叶翔的额头,感受了下温度,“烧退了,太好了。”
说完,随手挠了挠他的胳肢窝。
叶翔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脖子。
路小佳双手环抱在胸前,静静地靠在墙上,看得有些入神。
何止是入神,他简直是看痴了。
正所谓:“②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③况我连枝树,与子同一身。”
此前,他总觉得这些话空洞无物。
现在,他亲眼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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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闹了一会儿,海四爹准备把豆腐下锅。
但尤明姜接过了这份活儿。
除了她们一行人,幸存的村民们都馋得直咽口水,眼巴巴地盯着那块豆腐。
可村民们不敢吭声,生怕惹恼尤明姜,她会把他们这群老弱病残赶出去。
尤明姜没有说话,目光在庙内扫视一圈,大致了解了众人的情况,然后默默走到锅前,从竹编药篓里取出满满一碗小米——这已经是篓子里最后的小米了。
她在擦过荤油的锅里,小火翻炒小米,直到小米变得金黄,随后倒入大量的水,熬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