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荷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
瞎了眼的女子,就算是没有那群土匪的牵制,她想要独自逃出寨子也难如登天。
更别说中途可能遇见的其他意外情况,就算是她非常顺利地跑了出去,可天大地大,她如何能够再回宫?
她都能够想象出,等待她的结局。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公主,当年母后的事情一遍一遍地警示着她。
所以她必须得找个人帮她,最好是能够护佑她安危的人。
可她现在早已经身如分文,现在唯一能接触到的……
她无神的眼眸看向声音的来源。
周怀砚下来的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一抹醒目的红。
少女与之前见面时的光鲜亮丽全然不同,凌乱的披发,灰头土脸地可怜极了。
灰扑扑的脸颊上,泛着诡异的红晕,而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
苍白的嘴唇蠕动,仿佛要说什么,可还没开口,有人便打断了她。
周怀砚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看向她身后的石门。
“这石门后藏满了孤本,”刀疤脸主动带人过去,按下旁边石门机关,“少侠里面一探便知。”
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漆黑的一片。
只见刀疤脸大拇指一跨,卡在了一处石砖缝隙中,拨动了一下声响。
原本漆黑的石屋里,骤然火光燃起,照亮了里面巨大的四面书架,密密麻麻全是书籍。
“少侠请。”
周怀砚歪头,“你先请。”
刀疤脸脸色一变,“这里面的孤本大哥从不让我们进去,少侠我——进!我现在就进。”
被遗忘在一旁的裴玉荷也不气馁,她竖起耳朵听到了利器斩风的声音,不过片刻功夫,那两人的脚步声就越来越远。
只隐约听见什么《游湖记》
《游湖记?》
在她幼时倒曾读过,可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父皇震怒,亲自焚烧了这本书。
是本不可说的禁书。
据说当时印书才不过十本,以及一本原籍,十本俱毁。
而原籍,被父皇当着她的面,亲自烧了个干净。
这地方绝对不可能有,这位少侠被骗了。
石门重重关上的动静让她了然地抬头。
不过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裴玉荷站了起来。
看来这位少侠靠不住,她还是得自己找路出去。
就在裴玉荷摸索到阶梯的时候,身后的石门忽然传来巨响声。
伴随门开的声音,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喷射到了她的裙摆,裹挟着黏腻、血腥,令人头皮发麻的危险气息。
裴玉荷整个都僵住了。
“我说了,骗我的代价是你负担不起的。”
身后传来少年阴冷的声音,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蛇。
随着话音落下,裴玉荷后背一凉,有人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
脚步声逼近,刀刃滴血砸地的动静,让人不寒而栗。
裴玉荷不断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撑在阶梯上的手不断地攥紧,在那人在她身后停下脚步的瞬间,骤然转身。
望向无尽的黑暗以及近在咫尺的呼吸,她身后的指节在碎石上磨出了刺痛。
“你想要游湖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我可以帮你。”
“哦?”周怀砚垂眸,俯视眼前羸弱的少女,“你知道?”
“游湖记早在前几年便被当今圣上下令毁书,市面上流传的印书早就不复存在,但唯有原本,”裴玉荷手指攥紧,“先皇后爱书如命,把原本保存了下来,即使是皇帝也并不知晓此事。”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帮你。”
周怀砚挑眉,等着她的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要你送我回京城。”
“送你回京城?”周怀砚笑了,“你以为仅凭你这么几句话,我便信了?”
“再者,”他微微俯身,眼睛却紧盯着那双失神的眼,“你都告诉我先皇后有了,你以为我找不到吗?”
“你找不到。”裴玉荷斩钉截铁地回答,“你只能靠我,才能得到那本游湖记,错过这次机会,你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它了。”
“……”
裴玉荷微昂下巴,“这个交易,做吗?”
“做,当然做。
不过你可要想清楚,骗我的下场。”
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裴玉荷的鼻尖,让人忍不住犯呕。
前车之鉴已经没了声息,如果一旦被眼前人发现她在骗他,这就是她的下场。
不过只要到了京城,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到时候虽然她拿不出《游湖记》的原本,但里面的内容她完全可以复写一份给他。
这也不算骗他吧?
到那时,他们得到各自想要的,自然就一拍两散。
不过在回京城的途中,她是绝不会把自己知晓《游湖记》的内容告知与他。
在这场交易中,那是她最重要的价值,一旦失去了这个价值,那么她还能不能活到京城,就是个未知数了。
她可不相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