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郁。
寨子里却灯火通明,喜庆的大红铺得漫山遍野。
“哈哈哈哈恭喜大哥贺喜大哥!咱们要有新嫂子了!”热闹的氛围中,有人大笑朝高位身裹兽袍的大胡子举杯。
被叫大哥的男人黝黑的脸泛着诡异的红,烛火摇曳打在他脸上,照亮了他大半张脸自眉骨蔓延自锁骨的刀疤。
因为醉酒他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那小娘们烈得很,老子今晚就让她瞅瞅什么叫做真爷们!明儿就给你们看看大爷调教出来的新夫人吧哈哈哈——嗝!”
“喂,那边的小子,”他指向其中一个和周围穿得格格不入的人,“新来的吧?穿得什么玩意儿,爷的大喜之日穿一身黑?”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周围的人都已经醉得东倒西歪,虚着眼睛含糊着舌头,“大哥,你咋变两块了——呃!”
大红灯笼高高挂,原本暗在角落的人缓缓走了出来,黑金发带高束的马尾微扬,玄黑的劲服瞬间被浓郁的红所泼溅。
碎发滴落血珠。
静。
诡异到极致的静。
随后是掀翻屋顶的尖叫,所有人都手脚并用地想要往外逃,可因为醉酒,手脚完全使不上力气。
在那双黑靴到眼前的时候,只能绝望地死死地抱住他笔直的小腿,“别杀我别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别杀我!”
那人连口齿都清晰了,额头上全是冷汗。
寨子里真正武力值高的全都被眼前这人眼都不眨地杀了,他们这些剩下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哦?”头顶上传来一道微上扬的语气,似乎对他的话来了几分兴趣,“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我?”
“对对对!”他忙不迭地点头,“你想要钱对吧?我们寨子的底下,有好多好多呃……”
周怀砚一脚踹开了软下来身子的人,看向其他满地乱爬的人。
他们试图跑出门,可惜大门早就被他们自己给关上了。
“莫非你是那小娘们的情郎?我知道她在哪,只要你放过——”
声音再次戛然而止。
“……”
没有人敢再吭声了,直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那人在少年越靠越近时,不断地后退,直到彻底退不了,在刀光即将落在身上时,他脱口而出,“我知道一个地方,里面藏了许多连外面都没有的孤本。”
他本就并不抱有希望这杀人狂徒会放过他,毕竟从他之前的行为看来,他似乎并不是为了找什么东西而来,只是单纯为了杀人。
以及他坠落在腰间的赤鱼玉,若他没记错的话,那是暗阁的腰牌。
暗阁,是江湖闻名的杀手组织,里面的人各个都是穷凶恶极之辈。
据说阁中收纳的都是天下亡命之徒,只要进了暗阁,没有人知道他们之前的身份,以往的恩怨也将一笔勾销。
总之,不好惹。
别惹。
他已经不抱有任何生的希望了,可等待许久,都没有等到疼痛降临。
他惊诧地睁开眼睛,就看见眼前阴影扩大,少年蹲了下来。
直视下,黝黑的眼眸如同毒蛇,耐心地勒住了他的脖颈,让人不自觉呼吸不畅。
毒牙随时刺破皮肤。
“记住,骗我的下场可比这些人更痛苦。”
遍地的血腥味,熏得人喘不上气。
等离开大厅以后,呼啸的夜风却久违地让人感觉活着。
唯一活下来的刀疤脸,指向不远处的房屋,“东西都藏在了那边,大哥他……把新房布置在那暗门的上方,要去的话就必须去新房。”
现在那位被拐来的新娘子还困在新房里。
被下了药,现在恐怕药效已经作用了。
“带路。”
自从被灌了酒以后,原本束缚在裴玉荷身上的绳索便被解下了。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歪着头探听门外的动静。
安静得有些诡异。
明明在之前,那边的喧闹声连这边都听得一清二楚,现在反而就是风波前的平静。
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伸手试图去推房门,果然还是推不开。
外面被人锁上了。
可即使如此,她也不会坐以待毙,毕竟这些日子那群土匪为了让她听话使了不少手段,可那又如何?
不过就是眼睛看不见了,看不见她可以用耳朵听,用手去触摸判断。
身上鞭挞的伤总有一天也会愈合。
想到之前她就在身上疯狂挠了许多红痕,就把那些人吓得以为她得了什么可怕的怪病,碰都不敢碰她。
不过这些日子,也不知道那土匪中了什么邪,说给她找到了什么能治病的药,迫不及待地就开始布置新房。
甚至前一天突然把她捆来,说明日就是他俩大婚的日子。
若是早一个月,别说成亲了。
他连和她碰面的资格都没有。
裴玉荷深吸一口气,
想到了一个月前。
那时候的她还是备受天子宠爱的公主。
可没想到,随父皇的一次微服私访却和他不慎走散,掉进了土匪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