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科克沃斯到戈德里克山谷的路程说远也不远,选择幻影移形的方式仅需感受几次令人眩晕的旋转,但若是徒步前往,则需要花上几天的时间。孤单的旅行者怀着某种期待,对目的地的向往与日俱增,进入村子之前,他特意在附近的旅社住宿了一夜,洗去沿途沾染的尘土,并仔细刮净了这些天新冒出的胡须。
他在黎明前离开旅社,这片半巫师村落不像他的家乡,没有被麻瓜工业污染的天空繁星闪烁,指引他一步步游览她从小生长的地方。鲍曼·赖特的纪念雕像在一个十字路口中央,第一颗金色飞贼在他掌心熠熠生辉,旅行者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口袋中的右手暗暗握紧了。
走过最后一条街道后,目的地就在眼前。他突然有些踯躅,手中的东西攥得更紧,排练了几天的台词也通通乱了套,这时,一道影子从门边冲来,用热情的迎接暂时打消了他的紧张。
“嘘,安静。”他露出笑意,弯下腰拍了拍瑞秋的脑袋,及时制止了她兴奋的吠叫。村子还在沉睡中,或许他的爱人也一样,他不想提早叫醒她,等待的时间里,正好可以再多练习几遍。
“……你愿意……”
“……不知你是否愿意……”
“……如果你愿意,我……”
排练台词比他教学生涯的第一节课还要困难,而且,现在台下这位顽皮的学生还在一个劲儿地咬他的裤脚。瀑布般的口水滴在不久前才认真擦拭过的鞋面上,他无奈地暂停了练习,思索该去哪里寻找适合磨牙的零食。
像是有着自己的主意,瑞秋紧咬裤脚把他拽向一边,尾巴也激动地摇个不停。他一怔,抬头望向二楼漆黑的窗户,瑞秋也松了口,沿街道向前面走了几步,扭过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久后,皮鞋和裤子又沾上了新的尘土,他跟着瑞秋绕到了村子后面,还翻过了一个较矮的土坡。再往前就是山谷的一个小顶峰,树影几乎蔓延到暗色的天边,他有了猜测,坚定地跟着走了上去。
到达山顶之后,他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人。
艾丝特尔坐在一片草地上,面朝东方,像是在等待不久后的日出。瑞秋跑过去用脑袋蹭她的手臂,她侧过头,伸出手,低笑着揉了揉,“乖孩子,去玩吧。”
瑞秋叫了一声,撒开腿跑向了远处,把这片草地留给了他们。一路而来的所有紧张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斯内普慢慢走上前,安静地在她的身侧坐下,就像去年夏天。曾吹拂过阿尔巴尼亚山谷的风又一次拜访,在魂牵梦萦的气味中,飘扬的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只时不时露出挺翘的鼻尖。他注视了许久,想要为她整理吹乱的头发,她却先开口了。
“最近过得怎么样?”
想不到竟是这种生分的客套,斯内普一时语塞,“……还好。”他选了个中规中矩的回答,又立刻补充道,“我很想你,所以来找你了。”
他和最开始相比进步了很多,早已学会了主动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想念与爱意。以往艾丝特尔会及时反馈他奖励,就像刚刚她对待领路的瑞秋那样,而这次,他却什么也没有收到。山谷间的风依旧在吹,她依旧望着远方,连目光都吝啬于他。
“……找到答案了吗?”他忍不住问。
艾丝特尔想了想,答得轻描淡写,“算是吧。”
那晚的一切都太刻骨铭心,斯内普记得她当时的眼泪,因此不解为何在追寻到答案之后她会表现得如此漠然。联想到过去种种,他顿时警觉起来。
“……它的代价,是什么?”他按住艾丝特尔置于身侧的手,小心翼翼地问。
她的手很凉,似乎因触碰抖了抖,连带着身前的那缕头发也跟着微微晃动,斯内普伸手想将它拨去耳后,她却好像一惊,立刻别过脸去。
这让他更加确认了艾丝特尔的异常,“……怎么了?”他一边柔声安抚,一边执着地想要掰过她的肩膀,“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告诉……”
他愣住了。
明明只分别了一个月的时间,这张面容却瘦削了很多,憔悴了很多,鼻尖被风吹得发红,嘴唇的血色却极浅。最重要的,往日那双灵动鲜活的湛蓝色眼眸,此刻如同两潭死水般黯淡。他屏住呼吸,抬起发抖的手,在她眼前缓慢晃了晃——死水仍是死水,并未泛起一丝波澜。
“……不,不可能……”他自言自语着,突然攥住了艾丝特尔的手腕。
似乎猜到了对方打算做什么,艾丝特尔低着头,拼命地挣脱了他。由于体质变差,反抗的力度都小得可怜,斯内普呆滞地盯着她近乎透明的眼睫,终究不敢在这种状态下将她强行带离,于是只是沉默地抱紧了她。
“……等到日出之后,好吗?”艾丝特尔伏在他颤抖的肩头,呼出的气息轻飘飘的,“光的冷暖交接,我看得见,很漂亮。”
斯内普放松了手臂,如同捧着一只羽翼折损的鸟。从那次致命的昏迷中苏醒后,她分明承诺过不会再使用危险的血咒——她食言了,就像得到了“答案”却没有回到他的身边。“……为什么?”
艾丝特尔从他肩上抬起头时,那双眼睛已经悄然闭起,这样一来她看上去只是虚弱了些,眼睑下灰暗的瞳孔似乎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