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探索和跋涉后,那套价格不菲的豪华魔法露营帐篷当晚便正常投入了使用。由于厨房配备有全套厨具以及换气设备,他们无需像传统的麻瓜露营者那样到户外生火,而食材方面,艾丝特尔的技巧派上了很大用场——在此之前奇洛从没想过居然有人可以用鞋带钓上来鱼。
倒霉的大鱼在砧板上拼命甩着尾巴,竖直插入腹中的小刀也没有令它放弃求生的挣扎。艾丝特尔将刀刺得更深了些,皱眉躲避着飞溅的血水,转过头向客厅的两人寻求场外支援:“先生们——?”
按两点间的直线距离,奇洛更靠近厨房,因此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近了。
“我不知道怎么做……”他停在门旁,面色为难但语气诚恳,“真的,我户外实践时基本只吃这个。”
说着,奇洛在众多口袋中搜寻了一遍,最终掏出一块肥皂大小的物体。艾丝特尔定睛一看,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记得那款“饼干”(说是饼干但味道还不如肥皂),比麻瓜的压缩饼干更有营养,更能饱腹,当然也更难吃。
斯内普显然也感受到了不远处投来的求助的目光,如此恳切,想忽略都难。“……钓鱼爱好者,却不会处理鱼?”他从桌前变异的胭脂虫栎中抬起头,淡淡地问。
鱼尾巴反复抽打着艾丝特尔的手腕,滑腻的手感和刺鼻的鱼腥味也在持续不断地消耗她的耐心,“通常我会放生,”她没好气地说,“但如果您更想饿肚子,我也不介意让它回归自然。”
事实上,以这条鱼目前血肉模糊的惨状,就算扔回河里也只会降级为其他鱼类的晚餐。斯内普对食物的口味不算挑剔,但仅靠压缩饼干充饥显然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艾丝特尔蔓延开来的怨念几乎就要冲破这顶帐篷了。于是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厨房,并解开了一侧的衣袖。
“呼,感谢梅林——感谢您,教授。”艾丝特尔夸张地赞美道,趁斯内普还在卷袖口时就快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一刻也不愿意多停留。
等她彻底洗净手上的粘液后,那条可怜的鱼已经基本没动静了。开膛破肚挖出的内脏被整齐地摆成一排,就像解剖课讲解前的材料准备工作,刽子手兼讲师本人正慢条斯理地刮着鱼鳞,稍晚时他很可能还会兼任厨师一职。
艾丝特尔仿佛突然来了兴趣,靠近认真地观看起了斯内普的每一个动作。
左手固定住鱼头,锋利的刀沿着鱼身左右轻扫,细密的鳞片便能像雪花一样飘落下来。“这本应是第一步,在摘除内脏之前。”斯内普瞥了眼身旁目不转睛的女士,“若你下次非要颠倒次序,至少记得从排泄口下刀——这个位置。”
下腹的刀口从他所指的部位开始,一直延伸到了顶部鱼鳃处,如同尺量般平滑流畅。腹内的深色薄膜和血水也已被清理干净,只有中部一个明晃晃的潦草的洞证明了这条鱼临死前所经受的折磨。
“不必教我,没有下次了——对我来说。”艾丝特尔摆摆手,笑得不怀好意,“目睹过如此出色的刀工之后,我又怎会轻易放过您呢?”
“……”
斯内普嘴角一抽,深感自己再一次落入了她的陷阱之中。事已至此,反正他也已经没有退路了,“……去骨吗?”他低声问。
“好极了,您是指把所有鱼刺都提前剔除吗?”
“……我没说‘所有’。”
眼见艾丝特尔收获了得力帮手,奇洛明白晚餐有了着落,便放心地回到自己的卧室整理白天采集的珍稀花卉了。完整的鱼身沿着纹路逐渐被拆解成了一片片剔透的鱼肉,艾丝特尔将半个身子都低伏在台面上,更近距离地观察着,像极了一只捕猎前弓起脊背蓄势待发的野猫。斯内普用余光扫见这幅场景,突然萌生了一种想要丢块鱼肉过去的诡异念头。
“我喜欢您的手。”毫无预兆地,艾丝特尔悠悠说道。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手为之剧烈一抖,刀也用偏了力,险些切断整根鱼鳍。斯内普深深吸入半口混着血腥味的空气,没有回复,把那节鱼鳍扔到了一旁。
“您的手很稳,”艾丝特尔继续说,自动略过了刚刚由她引起的小失误,“……在认真工作的时候,尤其漂亮。我真的很喜欢。”
斯内普像是终于被鱼腥味呛到了,低低地咳了两声。借着眼睫的遮挡,他动作不停,暗中打量着自己的手——粗糙、骨节略大、指腹处有一些陈年的茧、此刻满是血污的手——和“漂亮”一词分明就不沾边。
“……安静,如果你不想在晚餐时被断掉的鱼刺卡住喉咙的话。”
艾丝特尔撇了撇嘴,探究的视线在斯内普周身无所顾忌地游荡着,很快便发现了对方的另一处“纰漏”。
为便于行动,他把持刀的右侧衣袖高高挽起,整节苍白的小臂都露在了外面。而与之相对的,他的左边袖口却仍如往日一样紧紧扣着,黑色布料上出现了一两滴略深的痕迹,大概是溅到的血水。于是,出于善意,艾丝特尔伸出了手。
咣当——
指腹与衣袖相触碰的瞬间,一只手便快速阻拦了它。被扔下的刀在石质台面上震颤着,嗡鸣声响彻底消失后,艾丝特尔也收起了惊悸和疑惑,抬起头平静地看向神色复杂的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