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宫为紫仪城中宫,奢华自是不必说的,月绥跟在裴砚休后过了好几道垂花门,终于得见皇后真容。
皇后花容月貌,纤细风流,虽没上妆,面容也瞧不出岁月痕迹,乌发虚拢挽着,身上只一件素色绉纱道袍,似乎才从禅堂里作完礼拜出来,殿室里烧着檀香,有带着点线香烛火的气息。
她站在狮子滚边毛毯上,对着进来的两人也没什么别的神色,淡然地看着他们磕头行礼,并不让人扶起。
月绥说:“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在螺钿宝座上坐下,拿起茶盅抿了一口,垂眼打量她。
“得皇后娘娘疼顾,接我出澜西苑,我本该叩谢天恩,安心领旨,再有其他话是不该。”
月绥见皇后这副神色,心里也发怵,自忖是自己哪里惹她不快么?不过为着秋沅,她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斗胆再向娘娘要一个恩赐,便是把我在澜西苑里的掌事姑姑秋沅调回我身边。”
“澜西苑的掌事姑姑?”
皇后沉默了半晌后说:“她被西宫的太妃看中,本宫也不好出面向太妃要人。本宫已经派了新的教养嬷嬷给你。”
拒绝意思已经明显了,西宫太妃要人,身为皇后怎敢无缘由地再把才到的人要回来?
月绥咬了咬下唇,“娘娘,我…”
“阿娘。”一旁的裴砚休说话,“那位教养嬷嬷陪伴四姐姐已久,贸然叫人分离,何尝不是钝刀割肉?”
“那太子的意思是,本宫必须需得向太妃要人成全她们?”皇后凤眼一眯,语气不善:“是么?”
月绥见皇后变了脸色,唬了一跳,发现皇后对着太子也并不像传闻那样好,担忧地看了看裴砚休,悄悄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儿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皇后说:“为着其他人,刀山火海都敢让本宫去犯险,好成全你。”
“娘娘,”月绥给她磕头,说:“是我没有分寸,娘娘休怪殿下。”
看这样子,秋沅是要不回来的了。
听那些在西宫各宫当差的宫女说,没出藩的西宫太妃个个是磋磨人的,既然要去秋沅,便不轻易松口,就算来求皇后娘娘无济于事,皇后娘娘未必会为她去开这个口。
这可如何是好?
“阿娘,儿臣认为四姐姐长居澜西苑,对教养嬷嬷感情深厚,不舍乃人之常情。”
裴砚休直视皇后的眼睛:“想当初送儿臣去太后膝下,儿臣对阿娘也是不舍,如今四姐姐才出来,身边确实需要人伺候。”
皇后垂眉再喝一口茶,让人把两人搀扶起来赐座,想了想:“本宫虽不好去要人,你们倒是可以去试一试,看西宫太妃会不会成全你们。”
原本无望的月绥眼睛一亮,扑过来就要给她磕头:“多谢娘娘!”
皇后没接话,只是长久地打量她,才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够了,吵得本宫头疼,下去吧。”
她谢恩后,站起来就要出去,皇后让裴砚休留下。
裴砚休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地说:“四姐姐在外头稍等等孤好么?”
月绥出去后,孔雀屏风后钻出来一个活泼的女孩,走到裴砚休跟前,亲热地叫他:“太子哥哥。”
傅氏一族所出的女孩都美貌鲜妍,傅泠珠生得温柔娴静,却十分活泼好动,平日里进宫最喜欢凑在裴砚休跟前要跟他一起玩儿。
“太子哥哥,许久不见了,你可想我?”她歪头笑,“自去年我回去,太子哥哥也不来书信给我,我还在想是不是哪里惹恼你了。”
“课业繁忙,泠珠,孤也挂念你。”
“说谎,你这样子分明不像。”
傅泠珠看裴砚休不咸不淡地和自己打招呼,登时不满,撒娇道:“太子哥哥怎的这般冷待我?我好不容易来见姑母一次,给你带了礼物呢,上次你喜欢我给你的…”
“泠珠。”皇后打断她,说:“你先下去。”
傅泠珠噘嘴,说:“太子哥哥不理我,姑母你也这样,泠珠生气了。”
裴砚休冲她扯了个笑,温声说:等孤有空了,去宝霞宫看看你好么?皇后娘娘有话要说,暂且回避可好。”
小姑娘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走到门口还回头说:“太子哥哥一定来看我哦。”
裴砚休白净净的脸上并无其他神色,打发走了傅泠珠,一双乌沉沉的眼看向皇后:“阿娘留儿臣下来,可有话吩咐?”
“皇帝为这事发了好大一通怒火,连累本宫,你可如愿了?”
裴砚休垂眼不语。
“皇帝根本不想听到那孩子的消息,你非要…”
裴砚休打断她,冷静地说:“圣上再动怒,也必须把她握在手里。”
皇后瞧他的模样,喉头的话又吞了回去。
贤妃如今把持六宫事务,要把那孩子从澜西苑弄出来,可是令人煞费苦心,她拖着这样一副身体去到皇帝面前,无故遭了他的奚落和冷眼,听说为的是这件事,更是恼怒,皇帝怒斥她不怀好意,可她又能有什么心思?
“让阿娘受一时委屈,是儿臣不对。”
裴砚休说:“可那妖人有意靠拢端王,儿臣怎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