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回来的时候,中年男人正坐在堂屋,一边看着黑白电视一边剥花生,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
老人皱起眉,“季和,幺妹醒了吗?”
名叫季和的中年男人头也不抬,“没呢,你忙你的吧,不是年夜饭还没整完?你赶紧的,二叔三叔他们待会儿就来了。”
老人没理他,只是小心地将堂屋旁边的门推开一条缝,隐约看到被子下鼓起一团,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将门关上,他指了指那一地的花生壳没好气道:
“知道你二叔三叔他们要来吃饭,都不知道把堂屋打扫一下,等下让他们看到像什么样子?!”
季和完全不在意,“哎呀,反正他们来了也是喝酒剥花生嗑瓜子,我打扫了一会儿还这样,你别烦了快去做饭。”
老人明显有些生气,但似乎是拿对方没办法,唉声叹气地进了厨房。
又忙活了一会儿,老人听到季和在外面吆喝:
“爸,死丫头醒了,我带她去接二叔三叔他们了!”
老人一听,还以为是季和醒悟了,脸色缓和了不少,但还是骂道:“这么冷的天儿你带她出门干嘛?给我抱来,我还给幺妹留了她最爱吃的蛋圆子……”
“哎呀吃什么吃,你那灶头又是火又是汤的,放她进去就是添乱,你做你的饭吧!”
老人一听也是,这会儿厨房乱糟糟的他也确实分不出精力照顾,只能无奈吼道:
“行行行,天儿冷,你小子记得给幺妹裹厚点儿再出门啊!”
“知道了知道了!”
可直到晚上八点半,老人看着季和领着一帮人有说有笑地进来,可唯独不见那个小小的身影。
老人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季和,幺妹呢?”
季和脸上的笑微顿,随后皱起眉不耐烦道:
“谁知道?我跟二叔说着话,转头人就没影儿了,死小孩儿就知道乱跑,一点都不听话!我才懒得找,她疯够了自己就回来了。”
老人顿时生气,也不顾此时有一堆客人在场,大吼,“她才三岁!你让她怎么自己回来!季和你是疯了吗?那可是你亲闺女!人丢了怎么办?被人贩子拐走了怎么办?”
祁曜君在一旁如遭雷击。
这个畜生,居然是……季月欢的父亲?
这怎么可能?!
“少特么搁我面前叨叨,谁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野种,老子可不认。”
季和开口就是一堆难听的话,完全不理会老人的愤怒,“这村子就这么大,哪儿有什么人贩子?真要走丢了,村里人又不是不认识这贱种,自然会给送回来,大过年的你扫什么兴?安心等着吧。”
说完转头就招呼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众人:
“来来来,二叔三叔,大成二强,都过来坐,不提那些扫兴的,吃饭吃饭。”
季和口中的三叔一脸尴尬地上前拍了拍老人的肩膀,“那什么,大哥,和小子说得对,你就别担心了,待会儿肯定会有人把幺妹送回来的,咱先吃饭。”
老人拍开堂弟的手,脸色依然不好看,但想到对方毕竟是客人,还是缓和了一下语气,“你们吃吧,我等等幺妹再吃。”
随后老人从屋里搬了个板凳,坐在大门口,不时地往外面的小路张望,期待着有乡里乡亲将自己的小孙女送回来。
屋里的人在季和的鼓动下已经完全不理会老人,一帮人嘻嘻哈哈,胡天侃地,好不热闹。
祁曜君握紧了拳,他已经无数次大吼,希望老人别等了,快出去找,这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三岁的小姑娘,穿得那么单薄在外面,怎么受得住?
可是他的声音没有人听到。
老人裹紧了衣服,冬日夜晚的冷风将他的脸冻得发疼,仅仅隔了一道没有关上的大门,屋内的喧嚣和屋外的沉寂,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直等到九点多,老人坐不住了,他重新走进屋内,大喊道,“季和!你到底把幺妹落哪儿了?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回来?”
一帮人已经喝得有些醉醺醺,季和头也不抬,“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你!”
老人的脸上已经全是焦急,他隐隐感觉事情现在变得很糟糕。
他从自己屋里拿上一个手电筒,转身就出门,“好好好,那我挨家挨户问。”
大年三十,各家相聚吃年夜饭的日子,一个身材干瘦的小老头,拿着一个手电筒,孤独地走在乡间地小路上,他不得不敲开那一扇扇热闹的门,低声下气地问有没有人看到他家幺妹。
这个点儿其实不少人都喝了酒,有的根本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关上门说没看到,有的根本不在意他说什么,生拉硬拽,一定要他进门一起吃个饭。
老人在一家又一家的热闹中走过,却始终没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孙女。
他越来越着急,担心小姑娘大晚上害怕,开始边走边在路上吆喝,“幺妹!幺妹!”
可除了远方喧闹的灯火,寂静的田地中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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