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女郡携棺木进了将军府灵堂。
棺木落地瞬间,周青木扑上去,崩溃大哭。
江篱深吸一口气,忍住刀狡般疼痛的心,高呼:
“跪!”
将军府所有人,不论主仆,均跪了下去,行三跪九叩大礼。
“母亲,一路走好!”
按捺住快要决堤的泪水,江篱继续高声。
“女儿谨遵母亲所言,守好将军府,早日清除倭寇!”
听着孙女誓言,江阿翁用力咬紧牙齿,不让自己过度悲伤。
如今将军府被贼人惦记,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阿篱还小,需要有个能给予她安下心来的主心骨。
将军府为大岳国尽忠多年,岂能平白被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
为了将军府的小辈,为了不让锦华和妻主白白牺牲,更是为了江氏一族的荣耀,他必须得咬紧牙关挺下去,不能有事!
江阿翁视线落在周青木身上,看他像流干了泪水一样,呆愣愣地盯着棺木。
不知过了多久,他满是绝望的眸子忽然转过来,哽咽开口,“父亲,我想……”
江阿翁心道不好,冲过去按住他。
低声呵斥,“不可脆弱!你可知你今日死去,陷害将军府的人就更加得意一分?”
将军府是大岳国屹立多年的大树,所谓树大招风,心生嫉妒之人数不胜数。
此时才更应稳住心神,切莫让亲者痛、仇者快!
周青木指尖死死扣着棺木一角,绝望摇头,“父亲,我不能没有锦华,不能……”
他爱了锦华那么多年,总算两情相悦,而今却一招天人两隔,教他如何接受?
“我知你万念俱灰,可你一死之后,有想过孩子们吗?”
看着周青木,江阿翁仿佛看到了当年自己。
当年他也是如此,多想一头撞在棺木上,追随妻主而去。
但那时的锦华尚未独当一面,失去母亲已经让她伤心不已,如果再失了父亲……他不敢想象锦华会多伤心,更怕她会从此一蹶不振。
将军府是妻主冒死打拼来的,他得守住!
当时他就是想着这些,才能咬牙坚持至今。
既然他能做到,那么周青木也能!
“阿篱为军中副将,阿符也从了军,阿簇尚未归京,阿笛性子软,阿策妻主的几房小侍极为不安分,还有阿简……也因听说锦华的事晕倒……”
江阿翁蹲身,搂住周青木继续劝解。
“你是将军府的家主啊……你还得疼爱孩子、为孩子们操着心呢,也要看着我将军府再度迎来昔日辉煌,知道吗?”
周青木死水般的眼眸有了波动,转向直挺挺跪身的孩子们。
她们同样伤心至极,却未留下半点泪水,哪怕双目赤红,也依旧保持着那份庄重和傲骨!
只因灵堂外有很多位官员前来吊唁,那些人有唏嘘的、有无动于衷的、更有幸灾乐祸的……
面对众人奚落,孩子们要比他坚强太多了。
周青木擦掉眼泪,用力回抱下江阿翁,而后站起身。
江篱等人闻声,也默默跟随身后。
周青木扬起头颅,看了眼为首的沈欣,又扫视着在场各官员,眼神比刚才坚定许多。
“未亡人感激诸位前来,将军泉下有知,定感欣慰。”
语毕,周青木携将军府众人鞠躬回敬。
官员大多回以‘逝者已逝,生者节哀’之类的话。
唯有沈欣,在所有都离去之后笑道:“死得好啊。”
“欺人太甚,当我将军府无人吗!”江符挥起拳头就要冲过去,却被江篱一把扯住。
周青木也抬手拦住,他凝望沈欣片刻,语气还像之前那样沉稳,“沈少郡可要留心自己的口舌了,小心祸从口出。”
沈欣瞥着怒气冲天的江符,回以不屑,“你们将军府拿什么跟我斗?”
目光转向江篱之际,沈欣笑容扩大,“江篱,大将军已死,你可要守住岌岌可危的副将之位啊,不日后……也是你江篱的死期!”
看着沈欣大笑离去,江符怒瞪江篱,“你做什么拦我?”
她知道不能奈沈欣如何,可就算打她一顿也是好的!
如此,她也不会这般愧疚……
当时……如果她拦住张敬,不让他从母亲书房中拿走纸张,是否就没不会出现今日苦难?
是她对不起母亲……
“打她有什么用?将军府能有今日,不仅有沈家原因,更重要的是……”
江篱话音戛然而止,不再言语。
但在场人都明白。
最主要原因是——当今圣上。
……
“郎君,您怀着身孕,又刚出牢狱,先回房歇一会儿吧。”木方眨了眨酸涩眼睛,劝着郎君。
午后,圣旨先后抵达怀宁侯府和将军府。
大概意思为:怀宁侯醉酒,夜半回府途中不慎跌入厚厚雪层,被活活冻死。
由于是攒起来的雪堆,汇宝阁的人也对此毫不知情,怀宁侯才在雪堆之中冰冻长达近乎一月之久。
陛下亲自下旨解释,沈家接不接受也得接受,不敢有任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