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妇人坐在炭盆边上翻看着账本,人老了,她的眼睛也一年不如一年,这种大雪天,屋里光线暗淡,桌上摆着三盏油灯照明,她才勉强能看清账本上的文字。
“姑母,我给你念吧。”陵长说。
“你好好歇着吧,少费心,我担心你累死在我前头。”胡阿嬷头也不抬地说,“一把年纪了,还没个?小媳妇想的明白。”
陵长讪笑两声,他不吭声了。
吃饭的时候,外面太闹腾,他一心留意抢食的陵户去了,压根没注意家里的狗叫没叫,等?他回屋歇着的时候才发现家里多了个?人,他姑母坐在屋里烤火。
年婶子坐在一旁笑一声。
胡阿嬷对着火光翻看完今年的账本,问:“今年冬天的俸禄没发下?来?”
“没有,我本以为?十月份要送来的,一直没人来。”陵长说,“可?能要明年开春了一起送过来吧。”
“其他陵里的俸禄送上来了吗?”胡阿嬷又问。
“没有吧,要送不都送了?偏偏少我们一个?陵?”陵长觉得她问得奇怪,他正色道?:“姑母,你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你真是该操心的不操心,不该你操心的你一个?劲瞎琢磨。”胡阿嬷又训他一顿,她扫侄媳妇一眼,说:“陶椿在山外惹的事你们瞒着我,怎么?怕我罚她?这又是你的主意吧?不叫他告诉我。”
年婶子笑不出来了,她低垂着眼不作声。
“那?是山外的人诬告陶椿,姑母,你没见过她,陶椿不是那?种人。”陵长忍不住辩驳,“您的意思是太常寺因着侯府的账房状告陶椿的事为?难我们公主陵的陵户?”
“他们今年不给我们送俸禄,明年肯定是要送来的,不给俸禄,我们不让他们接走我们山里的孩子。”年婶子开口?,“年末的俸禄没发,陵里也没人问,这不是啥大事,太常寺也为?难不了我们。跟这个?事相比,留下?陶椿还是很划算的。”
胡阿嬷想了想,说:“寻个?日子你领她去我那?儿?坐坐。”
“过些日子她应该会主动上门,她要用狐狸皮做件狐裘,不晓得该咋动手,想请教?您。”年婶子说。
胡阿嬷点了点头。
“姑母,太常寺真因为?陶椿的事不给我们发俸禄?”陵长追问。
“我猜的。”胡阿嬷没说实话,不然她这个?侄子要去找山陵使讨说法,到时候让人看笑话。这事就?像年芙蕖说的,太常寺今年不给公主陵的陵户发俸禄,明年必补上,没人敢贪。
放下?账本,胡阿嬷起身说:“送我回去。”
年婶子去送,她让老头子在家待着,别出去吹风了。
外面天昏了,院外棚子里剁肉的声音听得人牙酸,年婶子看见邬老三在扒雪,她指着说:“姑母,他就?是陶椿的男人,保不准你还认识,怕鬼的那?个?小子。”
胡阿嬷有印象。
年婶子喊来她大儿?子,让他把他姑奶奶送回去。
年婶子看了看天色,她过去主持分肉,一天宰杀了十八头猪和二十一只羊,刨除晌午吃的,其他的先分给十七家陵户,每家一头猪一只羊,没分到的人家明天再接着分。
陶椿是年婶子的心头好,邬家头一个?分到肉,邬常安和邬常顺去选两筐肉,猪内脏也选一筐,再提走一只羊,兄弟俩挑起筐就?往回走。
兄弟俩一路走一路歇,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看不清了。
陶椿和姜红玉在家做好了饭,晌午吃的太饱,晚上就?煮了半锅稀米粥,稀得能当水喝。
邬常安和邬常顺喝两碗粥解解渴,没有多歇,连夜着手腌肉。
陶椿和姜红玉端两个?盆出去,二人把猪板油择出来,再把猪肥肉割下?来,用热水洗一洗,猪板油和猪肥肉都切成?小块儿?,倒锅里加水煮。
“盐罐子给我递出来。”邬常安站门口?说,“我跟大哥商量着把猪腿和排骨还有肋条肉抹盐挂起来熏,留四五十斤猪肉埋雪缸里过冬吃。”
“猪头呢?”陶椿问。
“趁大哥大嫂还在家,明天炖吃了。”
“你们不腻啊?今天吃肉没吃够?”陶椿问,“我吃不进?去了,尤其是待会儿?还要熬猪油,更腻得我没胃口?。这样吧,天冷,猪头也坏不了,抹盐挂梁上熏着,明年大哥大嫂带小核桃回来,我们把猪头炖了。”
“也行。”邬常安没意见,“我今天吃肉还真吃腻了,差点给我撑吐了。”
“我也是。”邬常顺哈哈笑,“就?没这么痛快地吃过肉。”
陶椿心想你们的吃相都把陵长吓到了,肯定痛快。她去邬常安之前睡的屋拿出小泥炉和小钵,端到灶房烧两块儿炭加热骨胶。她把猪头提进?来,擦干水分后,用毛笔沾骨胶刷在猪头上,猪头上的毛没刮干净,毛茬摸着扎手。
姜红玉看她两眼,问:“弟妹,你这是……”
“我看看骨胶能不能脱毛,要是可?以,等?闲下?来了,我再熬一锅骨胶用来脱鸟毛,之前的卤鸟挺好吃吧?”
姜红玉点头,“就?是肉少,毛也难拔。”
陶椿等?猪
耳上的骨胶干了,她沿着边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