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马爷和诸葛忆荪一边说一边往固宁学舍的东面林中走去,
“这倒是也与大黎的民情不同,”郡马爷说道,“大黎女子即便通晓诗书,有一技之长,也多数都被困于闺阁之中,即便是将来嫁人,所有的才能都用来打理家事,外头的事都是男人们做主,若是女子们到外间做事、抛头露面,只怕刚出了家门,就要被那些士绅们评头论足了。”
“是啊,宫中也是如此,”诸葛忆荪说道,“我记得刚接手六宫之事的那阵子,当初尚宫局的陈尚宫曾经与我说起,今年司衣房所做的衣衫用料不佳之事,论理,这最熟悉的衣衫用料的,莫过于司衣房的女官和绣娘,可是碍于宫中的礼法,这些女官和绣娘是轻易不能出宫去的,采买和择选丝线的事,只能交由内侍省的太监们去做,这些太监们哪里懂得织绣之事?因此买来的丝线们竟然有一半都是不能用的,司衣房的绣娘们用了这样的次等丝线,织绣出来的衣衫品相不佳,又会被上司、主子们责骂,其实并非是绣娘们技法不佳,问题的根子是出在丝线身上,可是宫中之人一向将过错推到绣娘的头上,却不想着规训买办,不清理源头,只修整几条分流又有什么用呢?当真是荒谬至极啊。”
“宫中竟然有这样的事?”郡马爷说道,“这也难怪,说起来,若不是我常年行商,只怕我们府上也免不了有这样的事。”
“是啊,也是当日崔皇后纵容宫中买办从中牟利,才使得如此,”诸葛忆荪说道,“自从我和佺儿来了雪川行宫,却不曾将宫中的不良之风带到这里,行宫之中采买之事多有女子经手,尤其是女子所用之物,不必让旁人三番两次的从中取利。再说了,郡马爷这几日也看到了,雪川城中处处都有女子在街市上行走,也不带遮挡面容的幂篱,雪川本就是重商之地,没有那等迂腐的士绅置喙,即便有,我也让人将这些人请到别处去,莫要在雪川城中住着,免得脏了他们的高洁名声。”
“哈哈哈,这些士绅腐儒,的确不乏装模作样之辈,固守陈规,不通人情得很。”郡马爷说道。
“是啊,这样的人最是讨嫌的,”诸葛忆荪说道,“女儿做学问、从商、学医、刺绣、学武艺,样样都是好的,为何要将女儿们关在闺阁里?等着被婆家从一个笼子抬进另一个笼子呢?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因此我们雪川的女子只要想做学问、学手艺,只管到王府和行宫和学舍来便是,我都会找最妥当的人教她们这些,将来也不必靠娘家夫家的,自己谋一番事业也并非难事。”
“这学问、算术、医道倒也罢了,”郡马爷说道,“让女子们学武艺?即便学得再好,将来与男子们交起手来,只怕是要吃亏的。”
郡马爷话音刚落,谁知道听到“嗖”的一声,一支利箭从郡马爷的头顶穿过,正好射中了榕树上一只毒蛇,那毒蛇正好从郡马爷的面前落下,倒是吓了郡马爷一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甘缪也连忙护在诸葛忆荪的身前,那被箭射中、落在地上的蝮蛇挣扎了一会儿,就僵死在地上。
诸葛忆荪看着那箭上的徽记,写着“凌霜”二字,便知道是学舍不远的凌霜营中女兵们的箭支,并非是刺客,甘缪也退到了一侧。
没过一会儿,诸葛忆荪和郡马爷看着一个十七八岁、身量纤纤、高高地挽着辫子的姑娘背着箭筒走了过来,看到了诸葛忆荪,连忙行礼道,
“小女凌霜营纤芝,参见夫人。”那女子说道。
郡马爷也回过了神来,看着眼前英气不凡的女子。
“你好大的胆子,夫人立在树下,你怎敢朝着夫人射箭?等我说给你们凌霜营的将官,就等着受重罚吧。”甘缪指着纤芝怒斥道。
“夫人恕罪,小女并非有意冲撞夫人,”纤芝说道,“小女与众姐妹今日奉将军之命,暗中保护夫人与雪川的贵客,方才看到那榕树上有一条蝮蛇,那蝮蛇正对着贵客吐信,小女担心贵客与夫人被蝮蛇所伤,无奈之下才放箭射杀,请夫人恕罪!”
“快起来吧,”诸葛忆荪笑着说道,“烦你上树看看,可还有别的毒虫蝮蛇?一并料理了也好安心。”
“是,小女遵命!”话音刚落,那叫纤芝的女子便戴上了帷帽,三两步一阵风似的攀着树干爬到了树上,树上果然还有两只小蛇,纤芝虽然书中有刀,可是不曾将那小蛇顺手一劈两半,而是抓住七寸从树上取了下来,当着诸葛忆荪和郡马爷的面,将那小蛇装在了腰间的竹篓中。
“这是做什么?”郡马爷指着那竹笼中的两条幼蛇不解地说道,“蝮蛇有剧毒,为何不杀了它们,一了百了呢?”
“郡马爷有所不知,”纤芝说道,“这小蛇毒性尚小,是不足以伤人的,若是杀了它,也是白白糟蹋了两条性命,不如养大了,还有大用处呢。”
“可是要用这蝮蛇之毒才淬炼毒箭吗?”诸葛忆荪说道。
“是,”纤芝说道,“这蝮蛇的用处,还远不止如此呢,蛇胆、蛇毒均可入药,等摸透了这蝮蛇的毒性,若是将来商队走方之时,不幸遇到了山匪贼寇,还可用这毒蛇震慑他们一二,到时候不必与他们正面火拼的省力气吗?”
“说的倒是,”诸葛忆荪称赞着说道,“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