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选在众目睽睽的朝堂之下将这个请求宣之于口,便是为了防止太皇太后和仲孙莹捂嘴,可谓是破釜沉舟。
群臣听到濮阳琙如此大胆的请求,不禁瞠目结舌。
张御史手持笏板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对皇帝行礼道:“启禀皇上,濮阳世子乃大长公主的嫡子,若是娶一江湖女子为正妃,门不当户不对,恐怕为天下人耻笑,觉得我大越朝不顾礼法,不守纲常。”
濮阳琙轻轻瞥了他一眼,张御史夫人曾经在宴会上对大长公主仲孙莹宣扬自家千金张小娘子兰心蕙质,堪为京中名媛,仲孙莹见了一次也颇为满意,寻思让仲孙幼凝做正妃,张小娘子做侧妃,谁知濮阳琙知道之后直接和仲孙莹大吵一架,让仲孙莹伤透了心,连带着也对张御史夫人多了一丝怨气,搞得他们家现在在京中成了笑话,想给张小娘子找个合适的郎君都颇为艰难。
好不容易看中的世家子弟,听到张小娘子的名号便讥讽道:“怎么,不是想给濮阳世子当侧妃吗?我们可高攀不起。”
如此一来,也令众多倾慕濮阳琙的贵女望而却步,这可更让仲孙莹恼怒,对张御史一家的怒气又上升了一个层级,再这样下去,他们家连京都上流贵族间的社交都挤不进去了。
如今听闻高贵冷艳的濮阳世子居然请求要娶一个无权无势的江湖孤女,这是往他们老张家扇大耳光子,而且是连轴扇。
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哪怕触柱而亡也要力谏此事。
濮阳琙还未发话,另一边的征西将军连定勋忍不住了,破锣一般粗的嗓子响彻金銮殿:“皇上,若是这打打杀杀的江湖女子都可以做世子妃,那我妹子连静宜比她强多了,为啥不行?”
他这话说完,皇上都抖了一下。
征西将军勇猛无敌,近年来驻守西部边陲屡建奇功,仲孙麒对他也礼遇有加,曾经动过纳他妹妹连静宜为妃以示皇恩浩荡的想法,然而,在一次大型宴会上偶然见过连静宜一次之后便默默地打消了这个想法。
连静宜名字虽然温婉,本人却丝毫也不温婉,长得和她哥哥一般粗壮,寻常的郎君都没有她高大,更遑论她多年混迹于连家军营,脸庞子晒得锃光瓦亮,习得一身好武艺,在军中威名赫赫,说一声女版张飞不为过。
连定勋很是为他妹子感到自豪,时常扪心自问:“我妹子如此优秀的巾帼英雄,大越朝谁才能够配得上呢?”
直到他在兵部尚书雷坤的府上见识过濮阳琙行云流水般的断魂枪法。
那日雷阳和一众世家子弟本是为了友好切磋,濮阳琙也只是懒散地拎出了断魂枪和大家比划几下,练武行家连定勋便一眼看出他和其他人不是一个等级。
妹控连定勋相见恨晚,拉着连静宜马不停蹄地邀濮阳琙来连家营阅兵,濮阳琙来了之后,连静宜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和濮阳琙切磋两百招之后更是惊喜交加。
就是他了。
她想。
濮阳琙只是去应酬一番,没想到连静宜对他死缠烂打居然追到大长公主府,大长公主自然是看不上举止粗鲁的连静宜,一番绵里藏针的说教,连静宜回府之后哭哭啼啼学了很久的绣花,扎得手都快痛死。
没想到啊,其实濮阳琙不是不喜欢习武的女子,只是他当初未开窍,早知道就不让自家妹子学绣花了。
此时却听到太傅褚恩培哼了一声,道:“连将军此言差矣,清渊侯府的世子妃,最重要的不是会武功,而是要知书达礼,秀外慧中,想来我家幼女嫣溪便是合适的人选。”
皇后的庶妹褚嫣溪,才冠京都,如琬似花,若非褚家已有一名皇后,这褚嫣溪的资质,做上皇妃也是够格的,是以一直待字闺中。
贵妃的父亲户部尚书施隽见国丈都开口了,赶紧跳了出来:“若论风华绝代,仪态万方,老臣斗胆举荐我家外甥女,也是京都一等一的淑媛。”
谁都知晓皇后和贵妃势同水火,濮阳琙背靠大长公主,又是皇帝的表亲,若能拉拢过来,可谓如虎添翼。
他俩说完之后,本来还跃跃欲试想要举荐自家妹子的禁军统领蒙回、大理寺卿楚星河等人都沉默了。
仲孙麒微微一笑,对濮阳琙道:“想不到世子在京中如此受欢迎,居然到了掷果盈车的地步,众爱卿都举荐自家闺秀,世子看是否有合适之人以配良缘?”
濮阳琙道:“禀皇上,琙自知才疏学浅,不堪大用,此生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诸位同僚家中的小娘子均是仙姿佚貌、环肥燕瘦、端庄贤淑、冰雪聪明,琙自惭形秽,何德何能,不敢以粗鄙之躯彩鸾逐鸡。”
众大臣听他又在推脱,心中正恼,忽然听到侍卫进来禀报:“启禀皇上,寿康宫的太监来报,太皇太后凤体欠安。”
仲孙麒正被这些大臣吵得脑仁疼,挥手道:“快宣太医。”
那侍卫顿了一下,道:“启禀皇上,太医去过了,太皇太后可能”
闻听此言,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仲孙麒道:“可能什么?”
侍卫道:“可能需要皇上亲自去看一下。”
仲孙麒正好想独自一人静一静,摆脱这帮只顾着塞人的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