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杨湘湘则有些不安地看着老国公,正打算上前为谢茯苓解释几句,却见杨国公已经走到谢茯苓面前,满怀歉意地看着她。
“让谢御医见笑了,这件事情本应由我们来彻查,结果却让你冒了险。”
在杨国公看来,军中出了这样的事情,是他们这些人的失职。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顾辛的为人,但权衡利弊之后,还是给了他作恶的机会。
他并不怪谢茯苓,反而觉得对不住谢老将军。
谢茯苓的表情有些动容,她歉意地低下头,“是茯苓扰乱了军心,还请国公和王爷责罚。”
“谢御医如此说,本王更是愧疚了。先前就听儿媳说过,若非谢御医出手相助,本王是见不到这个孙儿的。”睿王很早以前就知道是谢茯苓接生的世子妃,让她们母子平安。
他一直未能表达感激,结果谢惊蛰却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了事。
睿王顿时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谢御医放心,顾辛……他必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却并非此时。
睿王与老国公悄声交谈了几句,旋即迅速返回了自己的营地。
“我的脸……快来人啊!快来救我!”地面上的黎蒂梦仍旧在疯狂而绝望地尖叫着,一股肃杀之气自裴缙霄的周身骤然爆发,他手握利剑,不耐烦地踏步来到这位不知死活的女子面前。
“请大人开恩——”
一道惊慌失措的面容匆匆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只见黎大人携同同样心急如焚的贺鸿升急匆匆地赶至。
他猛地扑向黎蒂梦,紧紧抱住她,死也不肯放手,“小女尚幼,无知而铸成大错,恳请大人宽宏大量!”
黎大人一得知女儿被大理寺卿裴缙霄带走,心中顿时惊慌失措。
此刻,他望着黎蒂梦那张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的小脸,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年幼无知?”裴缙霄听闻此言,仿佛听到了一个荒谬的笑话,“她年幼?本大人不敢妄加评断。至于无知,绝非免受死刑的特许。”
黎大人心头一震,慌忙向贺鸿升投去求助的目光,而此刻的贺鸿升紧抿着双唇,很快便稳住了心神,迈前一步,深施一礼。
“裴大人能否看在贺某的情面上,宽恕黎小姐这一次?”
想到近日黎府的关照,贺鸿升无法忍受黎蒂梦就在自己眼前惨死。
“她看起来像是会悔改的人?”裴缙霄显得有些费解,他素来信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于所谓的迷途知返之说,他从不信以为真。
“她会改!她真的会改!从今往后,下官将她囚于府内,一步也不得外出!”黎大人急忙立下承诺,他那泪流满面、悲痛欲绝的模样,让贺鸿升心生不忍。
“黎大人为民确实是鞠躬尽瘁,积德行善……”
然而话音未落,裴缙霄便打断了他,“他身为官员,为民服务不是分内之事?难道还能居功自傲不成?”
黎大人眼中闪过一丝羞愧,随即低头不语。
他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紧接着,竟然向裴缙霄跪拜下去,摘下了头上的乌纱帽,“只要大人能够饶恕小女性命,下官愿意辞去官职,返回故里,绝不让小女再行恶事。”
他就那样颤颤巍巍地跪伏于地,寒风凛冽,吹拂着他鬓边的斑白头发,瞬间仿佛老去许多。
“父、父亲?”黎蒂梦声音沙哑,目光呆滞地望着这一幕,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逍遥王破格提拔父亲时,他那欣喜若狂的神情。
当时,他独立于阁楼之巅,俯瞰着威州的灯火辉煌,心中豪情万丈,毅然决然地宣称,即便是边陲之地,他亦要将此处塑造成为最为富饶的乐土。
自那日起,父亲回家的脚步变得愈发稀少,她总能听到仆从们私下议论,昨夜他的书斋内烛光通宵达旦。
然而,城中的繁华却与日俱增,百姓们的衣着更为厚实,脸上的笑意也更加灿烂。
这一刻,黎蒂梦的心中猛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
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蒂梦,都是为父的错,未能好好管教你。”黎大人转过身来,眼中满是痛惜地望着她。
只要能保住她的生命,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荒谬,本大人岂会稀罕你这区区官位。即便贵为天子,也必须为自己的罪过承担后果!”
言罢,裴缙霄再次挥舞起手中的长剑,在黎蒂梦辱骂谢茯苓的那一刻,他眼中她已经是个行将就木之人。
贺鸿升立刻转向谢茯苓,“谢御医,鸿升深知此举不妥,但恳请您宽恕她这一次……”
“你欠下的人情,为何要让她来偿还?黎府对你多方关照,若我手刃黎蒂梦,你便代替黎大人养老送终,也算是报答了这份恩情。”
裴缙霄语气有些不悦,言辞更加犀利,显然对这位贺大公子的成长仍不满意。
成就大业者,岂能拘泥于妇人之仁。
而且,在他面前眉来眼去,究竟有何居心?
裴缙霄一句话,便让贺鸿升感到无比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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