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花青临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宅里,很多药都没法弄到,而药箱里带着的,又有很多不能给孕妇使用。
花青临拆东墙补西墙,勉强给曲清如喂了点儿补气补身的药:“陆世子,必须想法子把世子夫人送回去,马车便可以,路上慢一点,不要太颠簸……”
陆辞寒闻言,不像以往一样对花青临阴阳怪气,乖乖照做。
寻了被褥等物,垫在马车上,他小心翼翼把曲清如抱上马车。
花青临不放心,随车夫一起坐在车辕上,几个人慢腾腾离开了小宅子。
好不容易把快要断气的陆祈年从暗室里弄出来的江鸿,看院子里早已经没有陆辞寒的身影,恨得牙痒痒……
原本大半个时辰的车程,陆辞寒他们慢腾腾地赶了将近一天,日暮降临前才终于抵达武阳侯府。
侯府门口的金甲卫已经消失,高总管正带着人燃香焚艾,除除晦气。
看胡子拉碴的陆辞寒抱着曲清如进门,他顿时傻了眼:“世子爷,这是……”
“请花大夫随我一起去归云苑,救治我夫人。”陆辞寒撂下这句,便又稳又快地往后院走去。
高总管听了那句话,知道是在让他们不要为难花青临,便亲自把花青临送了进去。
花青临到了侯府才有用武之地,将路上便琢磨好的方子交给府医,又让高总管差人去如安药堂拿了些东西过来。
曲清如的脉象有点儿奇怪,出血量不算太多,胎象时虚时强。
吃了花青临配的药,也没看情况有所好转。
为了护住胎儿,很多药,他都必须降低分量。
陆辞寒焦虑地在屋子里徘徊,跟花青临一起从天黑前忙活到夜半三更,也没发现曲清如有醒转的迹象。
曲清如做了个梦,梦到有个小婴儿在耳边啼哭,忽远忽近的。
直觉告诉她,这是她的孩子,孩子难道想跟她道别吗?不可以,她行事一直小心,孩子明明好端端的,为何要这样?
她拼了命地追寻着孩子的声音,想把她的孩子找回来。黑乎乎的天地中,身后传来陆辞寒的深情呼唤。
曲清如疑惑地顿住身子,回头看了几眼。
除了黑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前方又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孩子似乎很害怕,似乎在寻求她的保护。
曲清如坚定地回过头,继续朝啼哭声摸索……
“为何还不醒?花大夫,我说过,若是没把握把我夫人和孩子都保住,那便只护我夫人。”天快亮了,一夜未眠的疲惫和焦虑让陆辞寒失去理智,尤其这一会儿曲清如的脉搏又弱了下去。
花青临也没好到哪里去,痛定思痛后,拿出一粒药丸:“这个药丸可迅速补气血,但她怀着孩子,若是吃下去,这个孩子势力会……”
“孩子附生在她体内,一直汲取着她的精血,有许多药不能随意使用。我只能尽力而为,倘若保不住孩子,还请陆世子莫要怪罪。”
他知道,曲清如很在乎这个孩子,若是保不住,只怕她也会伤心坏了身子。
可他实在是束手无策了,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他甚至查不出她体内那似有若无的毒素从何而来,到底是什么毒?
陆辞寒只关心一个问题:“她吃下可能醒过来?”
花青临点头:“十有八九可以醒。”
陆辞寒接过那一粒药丸,便往曲清如嘴里塞。
可她似乎知道他的打算,紧紧咬着牙,不肯下咽。
陆辞寒急得咬牙切齿,哄了半晌不奏效,便只能扔到自己嘴里嚼碎,然后亲上她的唇,一点一点往她嘴里送药。
药汁顺着她的嘴角滑落出来。
陆辞寒几近崩溃,一边帮她擦干净,一边央求:“骄骄,你为何不吃药?告诉我,为何不肯醒过来?你不吃药,身子怎么好起来?”
床榻上的曲清如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又凶狠地在她耳边威胁:“骄骄,你若不吃药,我便不要这个孩子,我只要你!你若乖乖吃药,我一定保住孩子。”
花青临看着疯疯癫癫的陆辞寒,欲言又止了数次,想告诉他,曲清如眼下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说这些没用。
可下一刻,曲清如却开始梦呓:“孩子,保孩子……”
陆辞寒恨道:“你若保不住身子,他便也保不住!他不是快出生的月份,骄骄,你别犯傻了!花大夫医术高超,他配的药定然不会让孩子出事的!”
依旧闭着眼的曲清如似乎听懂了,这一次,她不再倔强地咬紧牙关。
花青临沉默半晌,没有再递药丸,而是递去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曲清如再次醒过来后,看到熟悉的环境,脑子迟迟反应不过来。
陆辞寒就在旁边盯着她,她昏迷了多久,他就在旁边陪伴了多久,连去沐浴更衣的工夫都没有。
看到曲清如醒了,他欢喜到眼泪夺眶而出,激动地握住曲清如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轻轻唤道:“骄骄?可是渴了?还是饿了?”
曲清如反应迟钝,慢慢扭头看过去,看到陆辞寒,她似乎不大敢相信,眼里露出疑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