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青临抵达归云苑时,依旧站得板板正正,抬着头挺着胸,脑子里莫名浮现出曲清如的模样。
他不是不知道高门大户的规矩,他到了武阳侯府这样的地方就该谦卑一些,躬着点儿腰,低着点儿头。但想到待会儿就能看到曲清如,他还是想以好一点儿的形象出现。
所以巧儿皱着眉头提醒他时,他只是温和地笑笑:“我不是京城人,不懂你们这里的规矩。”
巧儿也没工夫教他规矩,只能提醒他谨慎说话,这才将人带进去。
花青临进去时,陆辞寒刚把喝的几口水也吐了出来。
但是他的目光却是立即捕捉到了曲清如的身影,她正在宁巾帕,要帮陆辞寒擦脸。
她今日着一身百蝶穿花的藕荷色绸缎,唇不点而红,面色红润,眸若春水,比在泽州时多了几分端庄和娇贵,轻声细语说话时又多了几分娇滴滴的软糯,只听一句,只看一眼,花青临便忍不住红了脸。
该死,至今他还对她情不自禁。
暗叹了一声,他敛起心底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再次抬眸。
曲清如看到花青临,停下照顾陆辞寒的举动,笑道:“花小哥,你可终于来了,快来帮他看看这是怎么了?这一会儿吐了三四回了,吃什么吐什么,也不知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花青临笑盈盈地看着她:“好,别着急,我先看看。”
陆辞寒不悦地咳了一声:“那就麻烦花大夫了。”
花青临很自然地转眸看向他。
他刚一走近,便有丫鬟主动端来杌凳,花青临坐在美人榻边给陆辞寒把脉,曲清如则站在一边看着。
关心之情,不言而喻。
花青临把脉完又仔细询问了呕吐的症状,最后心里堵得别提多难受了,脸如猪肝色,郁结之气怎么都纾解不开。
曲清如看他脸色这么难看,当下便着急了:“花小哥,他莫不是当真中了什么很难解的毒?刚才府医都没有诊断出来。”
花青临不忍心让她着急,忙道:“不用着急,他没有中毒,也没有生病。”
“那他为何如此?”
花青临撇撇嘴:“他只是害喜了。”
话音刚落,一屋子的人都震惊得闭了嘴。
鸦雀无声。
良久,陆辞寒的嘴角才抽了抽:“我,一个男人,害喜了?花大夫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了些什么?”
花青临白了他一眼,带着一丝鄙夷道:“医术本就是学无止境的大学问,你若是这般懂医术,何须请大夫过来?”
曲清如:“你别激花小哥了,花小哥医术高明,听他怎么说。”
陆辞寒郁闷地闭了嘴,有点吃瘪,但眼下实在是没力气争辩。
他都把黄胆水都吐干净了,整个食道都难受,哎。
花青临道:“我曾在我师父的手札看到过此类病例,妻子怀有身孕,其夫君吐得昏天暗地。若我没有猜错,如娘这段时日并没有害喜的症状,反而吃得好睡得好?”
曲清如惊讶得点点头:“确实如此。”
陆辞寒看到她眼底的敬佩,很是不舒服:“花大夫的意思是,我家娘子害喜的症状全部都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花青临不情不愿地扭头看他:“确实如此。”
“这又是为何?”曲清如奇了。
花青临抿唇不语。
原因不想说,可他是大夫。
陆辞寒恍惚猜到些什么,挑了下眉头:“莫不是因为我太过爱慕我家娘子的缘故?”
花青临铁青着脸,张不开嘴接话。
曲清如蹙眉,戳了一下陆辞寒的额头:“这种时候了,你还好意思嘴贫?羞不羞的?”
花青临看到她的举动,脸色更不好看了。
陆辞寒捉住曲清如那根手指头,心情很好地朝花青临努努嘴:“骄骄不信?听听看大夫怎么说。”
花青临再次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具体原因不知,但是师父手札里出现过此病症的男子,当时确实都很珍爱他们的妻子,夫妻之间相敬如宾,许是一起生活的时日久了……”
花青临说不下去了,脑子里很乱。
今日来武阳侯府这一遭,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他和陆辞寒在身份上的差别。
如娘在这里有众人伺候,十指不沾阳春水,身穿绫罗绸缎,花青临觉得这才她这么美好的女子应当享受的日子。而不是像在泽州时那样,独自赚钱,险些被歹人所害,日日废眼力地去刺绣。
他那时很是心疼她的眼睛,宝石一般,若是绣坏了,多可惜。
但他当时没有任何资格养她、呵护她,原本打算定亲后光明正大地……
哎,往事不堪回首,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回神时,他才看到曲清如红着脸在看陆辞寒,陆辞寒很得意很骄傲地抬着头,定睛看着她:“骄骄这回可信我的心意了?吐成这样,总是做不得假的。”
曲清如白了他一眼,这人如今越发脸皮厚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
不过曲清如也知道花青临对她还有心思,她虽然没去刻意看他,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强烈视线,她是能察觉到的。
今生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