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不悦地皱眉,瞥了曲清如一眼。
那眼神,是个人都看得懂:你怎得勾三搭四?
曲清如已经想好了,泽州待不下去,换个地方便是,她没心思在大家族之间兜兜转转。主要赫连玦这样的身份,却日日戴着面具示人,直觉告诉她不简单。
京城里卧虎藏龙,达官显贵之中只听说过一个戴着面具生活的人,但原因也是那人的脸被烧得面目全非。赫连玦那张脸明明完好,甚至英俊潇洒,却必须在人前戴着面具。
曲清如也是在深宅大院生活过的人,关起门来,其阴私可是普通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
她揣摩过赫连玦必须戴面具的原因。
其一,他是赫连畴的私生子,与吴氏长得一丁点都不像,若叫外人看到那张脸,会让吴氏丢脸至极。
其二,他是吴氏跟其他男人生的,和赫连畴长得半根毛都不像。
至于为何不是亲生却还依旧宠溺,曲清如以前想不明白,可自身经历过江母的偏心之程度,她便觉得人心是最难揣度的。
即便抛开这等阴私不管,曲清如也不愿意嫁入赫连家这样的大族。
她下半辈子只想简单快活,少些勾心斗角。
所以她没再忍:“大娘子眼睛不舒服可以去续安堂看看,花小哥应该能治白眼病。”
吴氏不高兴地瞪曲清如,长久以来被阿谀奉承惯了,这番话委实让她心气不顺。
偏偏花青临还帮忙递刀子:“肝开窍于目,大娘子眼睛不好,还是要早日—治疗的。”
吴氏鼻子都气歪了。
“大娘子,我就先接如娘回去了。”
花青临看着斯斯文文,待人也恭敬,吴氏的所有怒气撞过去都像是撞到了棉花。
于是她扭头阴阳曲清如:“轮到他,你怎得不顾男女之防了?”
花青临步子微动,抬头看向吴氏,身形虽然瘦削,却把曲清如遮挡得严严实实:“大娘子怎得知道她不顾了?邻里之间吃一顿便是不顾了?那大娘子谈生意和那么多郎君一起用膳,又算什么?”
吴氏哑口无言。
她知道今日的自己有些恼羞成怒,不宜再多说,便放他们走了。
曲清如跟在花青临身后出的别院,外面只有一辆简陋犊车,花青临让她坐在车厢里,他自己坐在车辕上驾车。
曲清如上车之前朝花青临福礼:“多谢花小哥仗义相助。”
花青临伸手扶她,只碰到她的袖子便识趣地停住。
一张脸依旧是微微泛了粉:“如娘不必如此客气。我早上看到你上了来这里的马车,想到大娘子已经将屏风运走,据说要让绣屏风的那位娘子亲自修补,便不放心,这才跟来看看。”
曲清如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诚,再次道谢。
想到什么,她好奇问道:“花小哥怎得知道那屏风被运走了?”
花青临垂下眸子,避重就轻道:“修屏风之人,和我师父相识。”
曲清如看得出他不愿意多说,便没再追问。
但心里也隐约慨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似默默无闻的续安堂,原来和赫连家有些微妙的渊源。
俩人一前一后回到西市时,曲清如东边那户老夫妻已经搬家走了。
新住客正在招呼人往里搬东西。
都是上好的桌椅、床榻,黄花梨木的。
曲清如狐疑地想起别院里那些摆设,赫连玦似乎就很喜欢黄花梨木,正晃神呢,院子里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大步流星地来到曲清如跟前:“阿姐!”
曲清如的眼角抽了抽:“你日后住这里?”
赫连玦连连点头:“日后便是邻居了,还请阿姐日后多多关照。”
他说着,朝曲清如作揖。
曲清如避开,于是这个揖就作给了花青临,后者脸不红心不跳地受了。
赫连玦抬头看到他,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你怎得又跟我骄骄阿姐在一起?你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
他说着就要把曲清如拽到自己身边,曲清如洞察了他的举动,远离他们二人撤开一步。
赫连玦受伤地瞄了曲清如一眼。
侧眸瞪花青临时,却是气势十足:“你离我阿姐远一点。”
花青临笑笑:“你若真当她是阿姐,就不要总是做一些让她为难、亦或难堪之事。”
赫连玦涨红了脸,却知道花青临这番话说得在理,委屈巴拉地瞥了曲清如一眼,便忍下脾气,没有和花青临继续打嘴仗。
花青临看他不吭声了,微微皱了下眉,也没再激他。
他转头笑看曲清如:“走吧,珍娘等了许久了。”
赫连玦一慌,追上去:“阿姐要跟他去哪里?”
“花大娘请我过去有点事。”
赫连玦酸溜溜地目送他们离开,花青临个头挺高,走在她斜后方把他的视线都给挡了,气得他咬牙切齿。
他瞥了一眼梁铎,片刻之后,梁铎变回来禀话:“好像是花家在宴请如娘。”
宴请,小门小户立用这两个字,他们俩丝毫不觉得突兀。
赫连玦让梁铎找了点薄礼,拔腿就往花家走:“刚搬过来,总要跟邻里处好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