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由自己捅出来,永远比被别人捅出来更好。」
这句话,是陈梓妍说的。
陈梓妍很满意剧组这一次的反应速度。
有的事情,你看上去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但它也可以像蝴蝶轻轻扇动一下翅膀,最后演变成一场大洋彼岸的龙卷风。
在涉及陆严河的事情上,陈梓妍始终坚持「没有小事」的原则。
在知道陆严河被这件事触动了以后,陈梓妍也只是笑。
「反思是好事,但你之前会有那样的做法,我一点不奇怪。」陈梓妍说,「那是你第一次做导演,你自己心里面虚,你整个人的状态就是只要戏能够拍下去,很多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说你真的不介意,我是不信。」
陆严河:「其实除了这个原因,当时我还有一个想法。」
「什麽想法?」
「我是觉得,人家也是背着我说的,只是被我听到了。谁不会背着别人说几句坏话呢,而且,最主要的是,我理解他们的愤懑。每天辛辛苦苦,却只能挣一点点工资,我在剧组享受着最好的待遇,收入还比他们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就是有点负罪心理,我早发现了,你总是觉得你得到的这一切,受之有愧。」陈梓妍说,「当然,你确实是属于处在一个享受着社会红利的行业,但这不是你去偷去抢来的,这个行业存在在这里,你不赚这个钱,别人也会赚。那些收入不高的行业,岗位,也不是因为这个行业和你的存在,所以才导致他们收入低。你一定要扭转你的心态。」
陈梓妍的话永远一针见血。
她很清楚,陆严河出现种种想法,背后的症结在哪。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有点圣母,对别人也太宽容了,后来才发现,不是,你是每件事,都讲一个心安理得,你自己觉得心安理得的,别人看来多残酷的行为,你也能做,你不那麽心安理得的事情,就算所有人骂你圣母,你也举步维艰。」陈梓妍说,「你是一个想得很多的人,这是好事,当然,其实你的状况丶处境,我们也很难有人能设身处地地理解丶共情,但这一次你能够反思到你之前的行为,我反而有些担心。」
「担心什麽?我以为你要夸我进步了,意识到以前的行为其实不对,对于那些在背后诋毁我的人,我就不应该放过呢。」陆严河说。
「可你的反思本身却让我忍不住担心。」陈梓妍说,「我情愿你是一个道德感没有那麽高的人,或者,你就做一个真正的丶自始至终捍卫你道德感的圣人,都行,我都给你保驾护航,但人最怕的就是要一头没一头,两边挨不上,两边又都挨,频繁内耗。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精神状态过于紧绷,导致你的面部表情失控了?那件事就让我意识到,你的精神承受能力其实没有很高。」
陆严河想为自己辩解。
他想说,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方面的问题了。
陈梓妍:「那麽久的事情了,你还能被回旋镖击中,说明你当时也不是真的放下了那件事,不跟他们计较。」
陆严河:「被你这麽一说,我怎麽觉得我的精神问题有点严重?」
「那你也太上纲上线了,至少在这个问题上,归根结柢,你其实就是对你现在得到这麽多的东西,有负罪感。」陈梓妍说,「所以,你无法心安理得。」
陆严河感觉自己遭到了暴击。
太准确了。
陈梓妍说:「没事,我只是告诉你,你的症结在哪,至于改不改的,我说了你现在也未必能改,这需要你自己去慢慢适应。你啊,还是暴富的速度太快,不踏实,你看看那些从小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富二代们,他们谁会因为自己出身好而心不安丶理不得吗?道理我相信你都懂,你只是需要时间来调试。」
陈梓妍忽然又问:「是不是有时候觉得自己这种性格也挺烦的?」
陆严河嗯了一声,「你怎麽知道?」
「因为这并不稀奇。」陈梓妍说,「不内耗丶不左右为难丶不情绪反覆,你怎麽做一个顶级的演员?我跟你说这麽多,一是希望告诉你,你这样的情况,没什麽,不算什麽问题,二是希望能够让你知道,你其实没有必要去改变这些,你可以去接受,你自己就是一个矛盾的人,一个反覆的人,一个什麽都想要的人,如果有一天,你变得大道理一套一套,知行合一,成了个圣人,或者乾脆抛弃那些道德准则,快意恩仇,你也许会成为一个更红的大明星,但你未必能够做一个顶级的创作者了。」
陆严河一愣。
她没有想到,陈梓妍在这个当口,最后竟然是落到了这里。
「内耗没什麽,但你多跟你身边的人说说,别憋在自己心里。」陈梓妍说,「只要不憋在心里,内耗就内耗吧。」
「梓妍姐,我还以为你会劝我,让我不要内耗。」
「难道这是我劝你不要内耗,你就能做到的了?」陈梓妍说,「明知道你做不到的事情,有什麽好劝的。」
陆严河听到陈梓妍这麽说,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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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做艺人,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梓妍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