牯岭镇现在还是个公社,万把人口。
眼下不觉什么,日后旅游业发展起来,每年几千万人次的游客涌入庐山,牯岭的土地、住房都极其紧张,不堪重负。
傍晚,庐山扬起了细雨。
陈奇吃了饭,出来散散步,他们住的地方在河西路,往东北稍微走一走,便是不开放的别墅群,再向东北走,就是那座电影院。
他很喜欢来影院门口坐坐,但一次也没进去过。
历史上,《庐山恋》上映之后,这座电影院直接改名,就叫“庐山恋电影院”,几十年只放这一部电影,每天1-2场,破了吉尼斯纪录。
“小陈!”
“你在这里干什么?”
在小路的另一个方向,龚雪和张金玲共撑一把小花伞,说说笑笑的走过来,看样子也是去散步。
“我消消食,你们溜达完了?”
“嗯,你怎么连伞都不打呀?要不要把伞借给你?”
“不用,淋雨挺好的。”
“哟,你们文化人就是浪漫,我们可不行。”
龚雪只是笑着看他,不说话,张金玲一直在说,又问:“哎,你联欢会准备什么节目?”
“讲故事呗。”
“不许讲故事!你讲故事我跟你急!我们大家都说了,这次非得让你唱唱歌跳跳舞,诗朗诵都不行!”
“不带这么难为人的,表演还有限制啊?”
“哈哈,反正我们要来个女生小合唱,你自己掂量着办,别丢男同志的脸,走了啊!”
张金玲巴拉巴拉说完,拉着龚雪闪了。
“嘁!你那脸盘子比高晓松还大!”
等人家离开,陈奇自己在这吐槽,大家对开联欢会都很期待,各自组队策划节目,像模像样的,连唐国樯都来骚扰他,要搞个男生二重唱。
二重唱个毛啊,冰火两重天他倒是略懂。
陈奇又溜达了一会,也回了饭店,还没到房间呢,在走廊上就瞧见了唐国樯。
“我说老唐啊!那么多人你不找,非盯着我干什么?”
关系熟了,也不同志同志的叫了,唐国樯操着标志性的嗓音,笑道:“他们形象差点,站一起太不协调,伱形象好啊,我们身高也一样,不组队浪费了。”
“行了,进来吧!”
陈奇开门进去,唐国樯从兜里摸出一盒磁带,小声道:“你不是有個录音机么?我特意跟饭店经理借了一盘带子,咱俩练一下。”
“服了你了,自己弄吧,我洗把脸。”
“录音机在哪儿呢?”
“桌上呢!”
陈奇拎起暖壶,倒了半盆水,噗嗤噗嗤洗脸,那边唐国樯又问:“这是装电池的么?”
“别费电池了,插电吧!”
“这个电源不好使啊?”
“用床头那个!”
“插入了么?”
“……”
唐国樯一扭头,皱眉道:“这么怪呢?”
“那插进去了么?”
“进去了么?”
“去了么?”
“停停停!”
好家伙,唐国樯今年27岁,马上要结婚,不是葛尤那种什么都不懂的黄花闺男,道:“小陈啊,你知识太杂了,有时候很吓人的!”
他摇摇头,按下按钮,一段旋律飘了出来。
“美酒飘香啊歌声飞,朋友啊请你干一杯,请你干一杯……”
1976年,“3+1帮”粉碎,举国上下一片欢腾,便诞生了这首《祝酒歌》。此后几十年不断有人演唱,经久不衰。
“来来来,我们练一下!”
“简单练一下!”
“起码别唱错词,让人家笑话。”
唐国樯兴致很高,陈奇无奈,只得跟俩大傻子似的往屋里一站,还得听他授课。
“挺胸抬头,前胸要打开,情绪要饱满,热情洋溢……唱到这一段,再来个手势,这么一比划,效果就更好了……”
“那要不要眉飞色舞啊?”
“那就夸张了,但眼神一定要专注,里面有光彩。”
陈奇翻了个白眼,没想到你还是个戏精?
也对,代言挖掘机的明星能内向到哪儿去?……
陈奇上辈子是80年生人。
要说80后的人生真是太奇妙了,童年点煤油灯,少年接触电脑,青年一下子飞跃到了智能手机,中年更离谱,疫情、中美博弈、嫦娥登月、美国在闹新青年,自犹的不得了……
仿佛经历了两个世纪的变迁。
从建国起算,此期间发生的事情,在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评价。陈奇对这段历史与很多人一样,懵懂,误解,阴阳怪气,主动了解,重新看待……
单说1979,今年有很多大事。
中美建交,发布《告台湾同胞书》,蛇口工业区建立,打越南猴子,计划生育基本国策开始酝酿讨论……每一件都是里程碑意义的。
眨眼到了10月1日,国庆节。
牯岭饭店张灯结彩,大红布、红绸子跟不要钱似的,挂的满满当当,就算没有剧组,作为一家大型国营饭店也不能怠慢。
餐厅早就布置好了,桌椅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