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说他大半夜挥舞着一根火把跪伏在田间,一边割开一头羊的脖子,一边念叨某个不认识的神秘名字,祈祷着风调雨顺,田地多产。
这倒是让怀亚颇为不忿。
“您就这么让他走了?即便他迷信异端,不敬落日?”
侍从官愤愤不平地望着向那位吓得魂不附体,在妻儿搀扶下回家的农夫。
“神殿已经调查清楚了,”梅根做着祈祷式,头也不回,“那不是异端,只是某种存在许久的民间信仰,在崖地尤受欢迎,而那个可怜的农夫,恰恰是小时候从崖地搬来的。”
怀亚看了泰尔斯一眼:
“所以?”
梅根祭祀做完了祈祷,回过头来,语气里既有教诲也有责备。
“我们的历史不是断裂的,亲爱的卡索侍从官。”
“便是落日女神,也得在明神与圣日的光辉之后闪耀,也许曦日还要分走一部分。”
梅根看向田庄里来来往往忙碌不休的农人匠工:
“看看他们,他们祖祖辈辈都被束缚在这片大地上,农牧耕织,从明神时代就是如此。”
“所以在田野乡间,古神与旧信,甚至迷信与异端崇拜自然代代相传,难以离开。但这不是他们的错,他们也并非不敬,只是习惯,只是无知,只是懵懂,但绝非犯罪。”
梅根展露笑容: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秉慈善之心,宽容之量,不懈讲道,坚持教化。”
她身后的修女妮娅满脸认同与崇拜。
“好吧,我不是为难那个农夫,只是”
怀亚看向泰尔斯:
“前几天,殿下因为怀疑了一句经典,就被您一通训斥,罚抄罚背,毫不宽容,而他们在田间作法信异,却被您温言抚慰,网开一面。”
“这似乎不太公平?”
梅根抬起头,望向西垂的落日。
“公平。”
“什么是公平,卡索侍从官?”
“是王子与你犯法,我却施予你们一模一样的态度、惩罚与代价吗?”
“即使你与他能承受的代价,体量完全不同?”
怀亚一愣。
老祭祀看向泰尔斯和怀亚,表情严厉:
“记得,我的怀亚卡索,以神之名,永远记得。”
“你应对强者严厉,对弱者宽悯。”
“你应待富人吝啬,待穷人慷慨。”
“你应对商人冷酷,对农夫仁慈。”
“待权贵不假辞色,予平民温声细语。”
“警惕披甲执剑者,宽待掌锄推犁人。”
怀亚闻言,不由得把袒露在外的宝剑重新塞回衣摆下。
“要让天平稳固持衡,便需把游码移向更轻一端。”
梅根盯着怀亚:
“这是落日女神借先知莫哈萨的临终之口,赠予复兴王的至高诲言。”
泰尔斯听完这段话,正色行礼:
“谢谢您,我会记得这段教诲。”
怀亚沉默了一会儿,也跟着公爵行礼。
梅根祭祀严厉的眼神从怀亚身上离开,转向泰尔斯:
“很好,但我更希望,你不仅仅只是记住它。”
王子一顿:“那,对信徒和真正的异端呢?”
梅根笑了:
“我是有答案。但我不觉得你会喜欢。”
两周的时间过去,星湖堡越来越干净整洁,解决了温饱,大家的生活也逐渐步入正轨。
泰尔斯有条不紊地学习他的课业:
他开始掌握通用精灵语的阅读、书写、念颂、吟唱他能熟练记诵落日教经的段落和典故清晰了解这片封地上不同的土地、人口、产出他能在地图上准确地找到龙吻地的长吟城,荆棘地的古典三都,钢之城的列王厅,迷海三国的八大主城,康玛斯的四大势力与十六城邦,以及西陆七海的位置他能从源远流长,支脉众多的璨星家谱里找到他们与王国各段历史的交汇点
而新官上任的星湖公爵,也因为施政温和,不加赋税,自由放任的态度,很快在封地和乡间迎来了不错的名声。
但这却让某些人颇有微词。
“这就完了?”
某天的武艺课上,马略斯临时有事被召往王都,负责陪练的就松懈下来,在“伐木场”里向王子抱怨道:“我还以为,以您的魄力,智慧和知识,您会在星湖堡做点不一样的事?”
泰尔斯举着木剑,一边与怀亚过招,一边回答:
“很好,怀亚,我喜欢这招不一样的事,比如?”
弹了弹自己的衣甲,百无聊赖:
“我不知道,改革,改良,创新,进步?就像一些骑士诗里说的那样,一个眼界高远的骑士得到了自己的封地,轰轰烈烈地颁布新政一扫沉疴,积累土地军队粮食,最终成就一方发达与先进的国度,横扫天下,创造历史?”
泰尔斯笑了。
“改革,改良,创新,进步。”
他翻手一剑,格开怀亚的进攻。
“很好,殿下,”侍从官难言惊讶,“比起在龙霄城,您进步多了,连终结之力都练出来了。”
“熟能生巧。”泰尔斯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左手腕,露出一个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