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了吗?”
单向玻璃的另一头,泰尔斯看着狂喜的老吉本被套上头套,带出审讯室,默默无言。
“我很抱歉,”轮椅上的莫拉特端起一杯茶,轻呡着笑道:
“拉斐尔很少处理这些基层小事,他不太熟练。”
“但是别担心,我们之后会有人跟那位匠人谈心,定期跟进他的心理健康,确保他不会因此怨恨您,甚至造谣中伤您。”
“又或者哪里再传出订购专门武器以供决斗的消息。”
看着黑先知有深意的笑容,泰尔斯越发觉得不是滋味儿。
“我还以为,星辰的贵族们,会鄙视埃克斯特的习俗。”
王子望着玻璃上的一块污渍,艰难地道。
莫拉特放下茶杯。
“决斗本就是自帝国发源的尚武风气,在原始的彼时承载骑士精神,填补公正所不能到达之处。”
轮椅上的老人波澜不惊,浑似局外人:
“你知道,从帝国到王国,我们的先辈们用了多少个世纪,经历了多少鲜血和惨剧,付出了多少代价与人命,才把此等随时代发展渐渐落后、罔顾正义撕裂内部的陈规陋俗去除吗?”
他的话如刀锋,一遍遍地割开泰尔斯的内心:
“但现在,人们眼里看到的,只有北极星的事迹,争相追捧。”
“尤其是您善用智慧,借决斗之名,在埃克斯特避过杀身之祸的故事。”
“再加上您昨晚那令无数少男少女心折的无上风采”
黑先知啧声摇头,没有说下去。
但这已经够了。
泰尔斯面无表情。
决斗。
这就是他给星辰人带来的东西?
拯救.和安克两人,却最终可能害死更多的人?
无论任何事,你都总想找到一个皆大欢喜的方法,一个完美的选择,符合你心里的最高期待。
凯瑟尔王方才的话回响在他的耳边:
最好无波无澜,无伤无害。
避开你最不愿面对的丑恶与牺牲。
泰尔斯艰难地抬起左手,望着手心处的那道伤疤。
然而该死的命运,不是每一次都给了你该死的回应吗?
就在泰尔斯思绪沉重而心潮起伏的时候,审讯室迎来了第三位客人。
这一次,进入审讯室的是一位贵族,他衣着低调却古典,姿态自如而高傲。
他稳稳地坐上椅子,同样没有戴镣铐,表现沉稳,气度不凡。
好像他才是审问者。
“我知道你是谁。”
而拉斐尔同样改换了问话方式,用词简洁明了,直达要害:
“而我相信,你也知道我们是谁。”
桌子对面的贵族缓缓抬起眼神。
他没有像老吉本一样四处张望,也不像达戈里一样色厉内荏。
“当然。”
“你们是星辰之黯。”
贵族缓缓道来:
“但我不知道的是,在没有国王手令的情况下,秘科还有权力,秘密提审王国贵族?”
他的目光直逼拉斐尔,锐利难当。
拉斐尔笑了。
“当然没有,所以这只是一次问询。”
荒骨人没有问对方的名字,因此泰尔斯也无从知晓。
“原来如此,”贵族冷笑一声,出言嘲讽
“看来你们的问询,邀请函是麻袋加绳子?”
但能言善辩,甚至曾与泰尔斯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亦毫不落下风的荒骨人没有过多纠缠字眼。
显然,从前两位受审者来看,拉斐尔见人下菜,擅长以不同的方式应对不同的对象,还屡有斩获。
“两周前,你从刀锋领来到永星城。”
拉斐尔翻开记录,眼神同样变得犀利:
“而一周前,你在暮星区的南街,向一个叫卡拉奇的铁匠秘密订购武器?”
刀锋领来的贵族,泰尔斯默默地想。
贵族目光凝结,沉默了一阵。
拉斐尔也不催促。
审讯室里的气氛变得很压抑。
终于,贵族冷哼一声:
“就算是平民,旅行在外,也有携带武器防身的权利。”
“而我是有武装权的王国贵族,打一把剑防身,犯什么法了吗?”
拉斐尔笑得很友善:
“当然没有。”
“但要么你本人是极境高手,或者你的仇家是,”拉斐尔啧声道:
“否则你不会需要订购上足足二十把长剑?”
来自刀锋领的贵族目光一寒。
“如果你要说我谋反,”他淡淡道:“永星城里,这点武器可够不上证据。”
旁听着审讯的泰尔斯预感到,这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我知道,”但拉斐尔听上去很轻松:
“所以你要拿它们做什么?”
“或者该说,你们要干什么?”
贵族嘴角一紧,逼视拉斐尔。
他似乎在作着思想斗争,半晌之后才闷出一句话:
“身为秘科之人,何必明知故问。”
拉斐尔眯眼而笑:
“但我想听你说。”
刀锋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