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深夜。
再度启程时芙蕾雅已经不需要再躲进水桶由迈洛背着了,实际上她的血肉长回来之后那水桶估计也装不下她。
伊耿惊讶于芙蕾雅康复的速度,也惊讶于迈洛的恢复,因为毕竟这俩人昨天都还是瘸着腿走路的。
“你们要走了?”
见到迈洛在帮芙蕾雅用长袍把身上的伤口和银发里的犄角掩盖起来,伊耿忍不住发问。
“对啊,本来就只是借你这儿养伤而已,伤好了就走。”
迈洛表示这是他与船长事先说好的,并没有提及芙蕾雅说的那个“不舒服的味道”。
伊耿也没有多问什么,她快步跑回屋里把那卷地图取出来递给迈洛。
但迈洛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留着吧,内容我都记住了的。”
确定自己可以保留这份地图之后,伊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情不自禁的笑容。
这是迈洛头一回在伊耿的脸蛋上看到笑容。
而伊耿似乎也察觉到了迈洛的眼神,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而后略显尴尬地解释道:“父亲从来不会给我们留下这种东西,每次远航归来只会多带回来一名残疾的孩子。”
迈洛短时间内其实并不能明白这张地图对深山里长大的伊耿意味着什么,但从伊耿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里他看到了很多很多……
“你一直都在这座山里吗?我是说……没有跟你父亲出过海?”迈洛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神使鬼差地问这么一句。
结果就是直接把人家小孩问抑郁了。
伊耿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拥有一双蔚蓝色的眼眸,却从来不知道海长什么模样。
……
迈洛就这么带上芙蕾雅匆匆离开了村子,甚至没有跟那三小只道别。
倒不是他铁石心肠,而是因为气氛快烘托到位了,他生怕下一秒伊耿说出什么“我以后一定会***”之类的糟糕台词,一般说出这种话的人可都活不长久。
“好在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迈洛在路上嘀咕了一句。
“嗯?”芙蕾雅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没事,继续走。”
“噢好。”
…
他们俩挑着那种最难走的密林路线,一路往南。
迈洛并没有忘记芙蕾雅要前往的最终目的是北方,但现在别无选择,有鹰眼族的存在,即便芙蕾雅能恢复到龙的形态,也不能从祖罗河入海的这一侧离开。
暂时只能先往南方深入。
“这下不只是在天上偷偷看一眼了,现在是沉浸式体验咯。”迈洛嘀咕道。
遭此大难的芙蕾雅居然也只是嘻嘻一笑:“听不太懂,反正你肯定不是在怪我。”
…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们俩离开熊孩子村之后没多久,芙蕾雅表示那股令她很不舒服的味道就消失了。
迈洛多少能猜测到所谓的“味道”应该与村子无关,而是来自于村子山岭另一侧的乌拉熙露聚落,那座高塔显然一直在焚烧着些什么。
但他没有向芙蕾雅提及这些。
而关于冒险搭救与负责“手术”的莎娜阿姨这些内容,迈洛在沿途倒是给芙蕾雅讲了挺多。
沿途并不平坦,虽然是重伤初愈,但俩人还是可以轻松翻越路途中遇到的障碍的。
也许是希人族生来就承受诅咒与压迫的因素所致,芙蕾雅会记住所有那些对自己怀有善意的人。
一路上问了很多很多关于船长和莎娜阿姨的问题。
比如阿姨是如何把她身上的伤龙油脂刮干净的,阿姨长什么样子……
“她一定是个很善良很可爱的阿姨对不对?”
“她有没有夸我长得很好看?”
“好可惜啊我居然记不住阿姨的样子。”
“你知道吗?希人族内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我们永远都是独行者,除了群星没有种族会接纳我们。”
“但是你看,我第一次出门就遇到这么多善良的人。”
“开心开心……”
…
芙蕾雅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她竟然一句都没有问及那投射巨箭的是什么人。
似乎在希人族的概念里,被围攻剿杀才是正常现象,并不会令他们感觉到不公或者悲愤,因而,受到善待的时候会变得受宠若惊…
听着这傻丫头一路叽里呱啦个没完,迈洛很想告诉他:不,那个阿姨神神叨叨,又哭又笑看着就像个疯子,一点也不可爱,她也没有夸你长得好看,甚至还推荐我喝两口带血的……
但最后迈洛还是忍住了这番话。
决定还是给这个希人族的三岁小孩留一部分美好的幻象。
…
……
而就在人与龙一路叽叽歪歪着离开村子往南走去的时候。
另一侧的北方,却有人在拼了命地在往村子方向赶。
那是在近海舍命搭救了迈洛二人的船长。
他的双眼瞪得巨大,挤满血丝。
狂奔中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时不时回头张望。
他神情慌张、惊悚,披头散发,仿佛身后有什么究极可怕的恶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