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新君李弘到访后的第二天,调露元年(679年)十二月二十二(甲辰)日;也是新君登基后的第一个冬至日。照例举行大朝会,令列国君长、使节陈列于乾元殿,与文武百官一并朝拜于陛下。
然后,李弘自吉时起驾,前往太庙诸殿,告问列祖列宗;自此再度召集文武百官、大驾卤簿,前往南郊的圜丘(十二面天坛)祭天。这也是新君践祚之后的第一次祭天之礼,因此显得异常隆重。
前后随驾的扈从和卫士、朝臣和官员、内宦和宫人,外加上同行的列国君长、外番使臣,多达一两万人。闻讯从京畿道的四面八方,前来观礼和见证盛事的士民百姓、黎庶父老,更是数倍于此。
这也多少冲淡了,正在进行的另一项热闹事;就在天子出京郊祭城南的同一天,经过数月酝酿的嵩山封岳试,也是新君登基以来第一次制举/恩科;在东都城内正式开启了。前后报考者多达万人。
其中的考生成分复杂,更涉及三教九流,士庶良人;乃至是在任的官吏,军中的将校;甚至是外藩酋首、番邦君长、列国使臣的子弟,都有人为之报考。将尚书省的礼部贡院给填得满满当当。
当然了,相对于先要到尚书省“集阅”,并参加礼拜文庙周公/至圣先师,在则天门外朝见遥拜,等一系列官方活动,以及后续的到处拜谒、行卷、交游的常科举士;制科的流程就相对简单多了。
但因为是以天子身份开启的恩科,不比当初监国太子身份的规格。因此,除原本已定的“河湟经略”定边策选之外,又追加了历代兵书的节选和解析,对四夷九边的各族认知等一系列附加选题。
而这些后续追加的选题,也并不是增加难度,或是劝退大多数人。而是为了进行某种程度上,人才和专长的变相分流、筛选;只要能答对其中部分内容即可入选,以贡士身份列入潜在人才储备。
将其出身籍贯和个人情况,连同卷子一起封存文华殿。这样就算初入的大多数人,在后续的省试、殿试落选,日后也可以在有需要时,随时起用和额外征辟。同时也是为了某种创新的后续铺垫。
比如,李弘在内廷召对时,委任主考官的同时,又委任更多辅助的副考官;令不同部门归属之间,变相相互监督和制约;又强硬通过考生糊名和另行眷抄试卷的新例,以为消减个人因素和色彩。
但是作为变相的妥协和交换,也允许主考官、副考官保举自己看中的卷子,获得优先进入省试和殿试的少量名额;以及,在主考官、副考官共同审阅有争议的试卷时,以多决少的投票表决权等。
至于一些细节上的加强和改动,就不一而论了。比如统一配发的文具纸稿和个人用品、取暖的手炉、照明灯具;足以遮风挡雨的大棚与个人隔间,定时发放的茶汤;都无不在处处呈现出不寻常。
然而,这毕竟只是天子意志/偏好,为主导的非定期制科,而不是需要宰相们直接过问,甚至挂名参与、亲自监督的常科/例举;在通常情况下,甚至制科的结果,连政事堂的例会讨论都上不了。
负责主持初试的两位主考官,也只是从六品上的吏部考工员外郎魏玄同,加上正五品下的礼部礼部司主事张柬之;但是,这两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曾是东宫编撰局的出身,又被拔举入朝仕任。
所以,只要这两位关键人物的立场和态度坚持住了,底下那些品流更低的副考官、监考,或是御史台出身的巡察、检视;乃至正书、隽卷等佐员、堂吏;守卫的防阖;都没法翻出什么大浪来。
最终目的,还是让史上初次武举,提前出现在新朝堂的治下,并推动成为一种惯例。这样,变相开辟了一条军中上升通道的新君,大可以裹挟以广大将士的众望所归,更进一步巩固自身的统治。
因此,这场制科一考就是一天一夜;直到新君自南郊圜丘祭天归来,差不多也是第三天的初步阅卷和批录完毕。因此,连同随行的江畋和女孩儿在内,都没有机会赶上,这场恩科选士的初考了。
而相对于洛阳城内,封岳试本身带来的热闹和话题;郊祭圜丘的过程固然是庄重肃穆,但各种历代重复过无数次的流程,也冗繁无趣到令人昏昏欲睡。江畋也只能猫起来接受女孩儿的零食投喂。
比如,将事先制作成惟妙惟肖的面点,各种小人器乐造型的“素蒸音声部”;还有驼马牛羊猪犬的摆设。像是怪兽恐怖惊悚片一般的,连同布置成亭台院落、花树假山的场景,逐个咬食吞噬掉;
或是,将蜜汁的鹿肉干脯和油炙小酥鱼,在白盘里堆成一座小山;连同做成山峰、河流等各种造型的“酥蜜寒具”(酥油蜂蜜的甜品);供奉在江畋的面前。也算在天子祭天过程中的同步供奉。
当然了,新天子祭天的是传统的太牢、少牢之礼;以及诸多玉璧、玉圭、缯帛等珍贵礼器。而在江畋专属的这处封闭式凉亭中,则是安排了各种食物做成袖珍版的太牢赤牲,果食的圭璧琮等物。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给出的主意,不过,江畋也没有拒绝,这种拐弯抹角所传达的好意。当然了,明面上主持这场私下祭祀/饕餮大餐的女孩儿,还是那么好奇宝宝的一般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