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同样被卷入这场沙尘暴中的孙水秀而言,则完全是另一种不一样的感观了;他见到的是灼热的天空与大地,以及茫茫无尽的沙海;扑面而来的滚股热风,则不断剥夺着体表上的水分和活性。
但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走多久,太阳却始终牢牢钉在天顶一般,未曾由分毫的挪动和偏斜过;也让他脚下的投影,始终维持在小小的一团。这一刻,他的心中忽而了然,兰来自己时陷入某种迷境了。
当然了,虽然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状况;但是作为西京里行院的核心——内行队员之一;他也没少接触过相关的知识和记录,光是由西京里行院,直接处理过的秘境异常区域,就多达十数处了。
更有多处大型秘境,乃是那位监司亲自处理和解决的;因此也并不缺乏相应的经验教训和现场勘察报告。因此,也可以将这种天象之变后,天下出现的秘境异常区域,分为三六九等的几大类情况。
其中最安全或者说相对无害的丁类,基本就是小范围内的异常气候,或是环境变化而已;比如,某些湖面骤然变的异常浑浊,或是航道出现意外的漩涡,或是下冰雹的移动雨云、突发的局部霜冻。
但随着时间推移,其影响会自然消散,或融入周边的环境;乃至变相的固定下来,变成本地水土的一部分。比如小范围的河流改道,或是短促恶劣气候和环境剧变,造成田稼减产、人畜受伤事件。
而更进一步的丙类,则是具备了一定危害性,但是范围可控的存在;比如在天象之变的关中局部地震后,在汉诸陵被镇开的裂隙中,跑出来一些大如猪狗的刺毛巨鼠;如今已经变成一项养殖项目。
又比如在蓝田峪的古代废弃***(矿坑),曾冒出大量蛇虫盘踞期间;但被清理完外围,又动用上千民夫挖渠,引入边上的河水灌入;由此漂浮冲出大量的蛇虫和古人尸骸后,就自然而然消停了。
还有一些过于幽深而不变探查的地下空间,甚至只要用灰浆水泥和石块封闭起来;让里面的东西没法出来害人,或是就此断绝其繁养生息所需血食;再定期派人查看和巡视,就自然万事大吉了。
但也有一些从最初的发现处,已经跑出来兴风作浪;并且在活跃的过程中,变相的改变了水土物候;比如白日凭空产生的大片雾气,或是过于繁茂的异生植被,乃至是活物持续畸变后爆发的兽潮。
但只要地方官府不是太过愚钝,及时出动官兵封锁和拦截;然后,由暗行御史部或是清正司,乃至朝廷其他强力部门派来的特长人士,击杀或是破坏、摧毁其中的主要影响根源,就自然逐渐消退。
这就是乙类事态的处理方略和指导思路。然而,也有少数比较特殊的情况。比如荆南的云梦大泽、江东“雨区”,太湖和茅山的剧变,燕山深处的“兽岩”,这般旷日持久且影响广大的异变区域;
却宛如进入异界一般,不但环境剧变而且感官严重扭曲的错在,已经无法用正常的思维来判定了;因此被列为最优先处理级别的甲类事态。显然,孙水秀被卷入这处大型沙暴区域,亦是其中之一。
而且是一处范围和强度都超乎想象的秘境。因此,他很快就放弃了徒劳的行走,以及对照日头的方位测定;就地找了一个隆起的沙包,取出随身携带刀铲,开始贴着其边沿小心的罗掘其滚烫沙地。
很快以脱下的披风为支撑,就挖出了一个斜凹的沙坑,作为有限遮挡日头直射的荫蔽处;作为受过血脉激发和后续调理的内行队员之一,孙水秀拥有比常人更的坚韧体魄和足以自持更久的生命力。
也能够在避免激烈运动的情况下,以极低的进食和消耗,忍受饥渴上较长一段时间。因此,对于这种状况他并不慌张。当他继续向下深挖时,却没挖到相对阴湿的沙
土,反是挖出了暗红色的内壤,
以及骸骨脆化的渣子。下一刻,就像是出发了某种机制一般,孙水秀的视野突然就天旋地转着,瞬间化做晦暗的沙海月夜。当他好容易才从某种强烈的眩晕和呕吐感中,慢慢的调整和平复过来……
却冷不防以自身独有的夜视强化,看见了远处几乎为不可见的一小截,那是突出沙包边缘的一点尖顶。随即,他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激荡与期许,努力调剂自己的喘息和动作频率,努力跋涉上沙顶。
就果不其然的看见了一座,小半截已歪斜着陷入沙中的小号尖顶塔楼;以及闪烁在塔楼上层的一点兵刃和甲胄的反光。孙水秀不由的一阵狂喜,然后又暗自警惕起来;因为塔楼内没有火光和声嚣。
随后,他一步一步的挪动到了塔楼面前;就在他突然停下来,默不作声的打量和观望的那一刻,晦暗的天空突然裂云而出,一轮交界的银月;将大片素白色的光华,浸染在绵延跌宕的沙海群丘上。
与此同时,孙水秀的上方也传来了激烈的呼啸声,却是迎面而至一支投矛;如同电光火石一般的与他擦身而过,重重的贯入雪白沙地中,也惊得他猛然一跃而起,蹬踏着塔楼外壁冲跳上了第三层。
随即,他就有些错愕的见到,掩身在建筑阴影中的几张熟悉面孔;以及近在咫尺短促的呼喝声:“小心!”“快让开!”“它们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