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珺也在意这个孩子,只不过要是为了昭妃这胎,真的把皇后当成罪犯一样去审查,且不说太后,便是前朝大臣,一个个都会规劝。
昭妃在心里细细想过之后,也明白这件事和皇后脱不了干系。
心知肚明又如何,裴珺和太后都在给皇后机会,她一个妃子,再如何哭闹,也闹不过太后那一关。
可最让她伤心的,还是裴珺的态度。
裴珺搀扶着昭妃下了软轿,两人一同走进殿内。
昭妃下了软轿之后,一只手还习惯性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做出这个动作后,又后知后觉地拿开。
昨日,那里还有一个小生命,今天就什么都没了。
昭妃面无血色,犹如行尸走肉,只知道跟着裴珺的步伐。
夏荷搀扶着昭妃躺在榻上,替她盖上了被子。
裴珺的眼圈微微泛红,他几次想张嘴说话,又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昭妃只是呆愣愣地坐在榻上流泪,沉默了半晌,裴珺终于开口:“昭妃,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这个孩子与我们没有缘分,你不要因为过度伤心,损耗了身子。”
昭妃苦涩一笑,冰冷的泪划到了她苍白的唇边:“皇上,臣妾此番有孕本就不易,这一次中毒流产,太医为何不告诉臣妾,臣妾日后只怕是怀不了孕了。”
昭妃不傻,她本就体寒,月信一向不准,这次也是喝了太医给她的方子,勉强怀了孕。
可是她无能,没有保护好孩子。
女子小产一次,对身子的亏损本就极大,更何况她这样本就不易有孕的体质。
裴珺一听昭妃说的话,心头一紧,沉声道:“你别多想,太医院多的是医术高明的太医,多调理一段时间就是了。”
倘若日后真的还能有孕,太医也不至于瞒着她,不告诉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了。
昭妃低声啜泣着,听到裴珺的安慰,只是点点头。
裴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昭妃,只能转而嘱咐夏荷:“照顾好昭妃,日后的补药要按时喝,别让你家娘娘总是这样哭。”
夏荷连忙哎了一声,裴珺无奈叹了口气,站起身说:“你好好休息,朕先回去了。”
说罢,裴珺转身正欲离去,昭妃突然伸手抓住了裴珺的手。
裴珺扭头看去,昭妃满脸泪痕,眼皮都哭肿了,她哆嗦着嘴唇问:“皇上,您喜欢臣妾吗?”
昭妃心知肚明,如果裴珺真的喜欢她,这件事不可能就这样算了,至少他该表现出极大的愤怒之情。
她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却还是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冲动地开口询问。
裴珺并不说话,看向昭妃的眼神平淡如水,好似这世间任何事物都不足以让其泛起涟漪。
“你好好休息。”
裴珺没有回答,只是扔下这句话,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中撤离。
……
景仪宫,姜念正拿着沾湿的帕子,使劲擦着自己的嘴巴。
那有毒的口脂擦掉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沉香一回想起方才的场景,便忍不住生气:“昭妃娘娘实在太冲动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冲上来,小主的脸差一点就……”
姜念呵笑一声,悠悠道:“你说,当时皇上那么紧张,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这张脸?”
“这……小主有此等容貌,轮谁看了,都希望这张脸能完好无损呢。”
姜念挑了挑眉,并不反驳。
“只是这次便宜了纯妃,跟在我们后头,捡了个协理六宫之权。”
“不过我相信,她的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这六宫可不是想管就能管好的。”
沉香点点头,道:“这件事总算过去了,日后一段时间里,只怕昭妃娘娘很难东山再起。”
野兽舔舐伤口也是需要时间的,昭妃的萎靡不振,或许只会助长旁人的气焰。
姜念休息了没多久,便听见了外头传来的通报声。
裴珺一来,她倒是十分惊讶,本以为这一天,裴珺都得在昭妃的宫里陪她。
姜念收拾了一下心情,换了副表情迎了上去。
裴珺的表情算不得好,姜念正要福身行礼,眼前就落下一片阴影,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拥入怀抱当中。
姜念眨眨眼,心想这是来找我要安慰了?
裴珺低着头,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脖颈,姜念正要躲,就听见裴珺低声道:“别动,让朕多抱你一会儿。”
大哥,我痒啊!
姜念无奈地咬了咬牙,认命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根木头。
察觉到怀里的女人身子越来越僵硬,裴珺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终于松了松怀抱,只是虚抱着她。
应忠等人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人站在屋内。
裴珺的眉宇间满是疲惫之色,身子周围都是低气压,他只是这样抱着姜念,一动不动。
姜念的胳膊轻轻环住裴珺的腰,她知道,这种时候,裴珺想要的就是精神上的放松。
因此,姜念没有出声打扰他,静静等着裴珺缓和情绪。
良久后,裴珺终于开口讲话,他的嗓音沉闷,带着点鼻音:“念念,朕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