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明低着头,装作没听到。
福全茶楼的东家拱手笑道:“小人拜见李将军。苏大郎正在侯府里呢,李将军怕不是认错人了?”
李傲天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吴掌柜,这是何必?你的福全茶楼深受京都百姓的喜爱,纵使京都遭遇大灾,也与你无碍。您本可以安安稳稳富足过完这一生,何必趟这趟浑水?”
吴掌柜面不改色,眼睛流露出一丝茫然:“恕小人愚钝,听不懂李将军的这番话。小人是打算携带妻儿,归乡祭祖,待祭完祖后,还是要回京都的。”
李将军扯扯嘴角,脸上的一道疤痕更显狰狞:“不见黄河,心不死。官家曾下令,苏大郎不许离开京都半步。本官昨日接到举报,今日凌晨,苏大郎会混在吴掌柜的队伍中,离开京都。”
吴掌柜和苏玄明的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会这样?是谁走漏了风声?!
吴掌柜强笑道:“李将军明鉴,定是有人眼红我们茶楼的生意,故意在这污蔑我呢。”
“我可没有污蔑你!李将军,那一位就是我家不成器的苏大郎!”侯老妇人在段姨娘的搀扶下,伸出手,指了指在队伍中最末尾的苏玄明。
苏玄明不敢置信地微微抬头,举报自己的竟然是祖母?!
只见段姨娘搀扶着侯老夫人,慢慢走到李将军跟前。
侯老夫人的身后还跟着小红小绿两位姨娘,以及几个侯府庶子庶女。
侯老夫人一见到李傲天就眼泪八叉地控诉:“陛下明鉴,大将军明鉴,我们永昌侯府对大周朝廷,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苏大郎纯粹是受了那女人的挑唆,这才犯下错事,跟我们侯府其他人没有一点关系!”
苏玄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抬起头,挺直腰背,直视李傲天:“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让府里的侍卫打晕小厮,跟小厮换了衣裳,想要混出府去,这一切跟吴掌柜无关。”
吴掌柜的额头上冒出一颗颗黄豆大的冷汗,想要解释,但又被苏玄明用眼神制止住。
李傲天可不管这些,大手一挥:“真相如何,会有专人来调查。来人,把他们压入大牢!”
苏玄明摆脱开士兵的手:“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苏玄明可是云国公顾南夕的长子!
看在云国公的面子上,士兵们并没有上手羁押。
苏玄明昂首阔步,路过侯老妇人的时候,轻轻问道:“祖母,你为何要如此?”
侯老夫人的目光闪过一丝心虚,倒打一耙:“你和那臭女人把我们整个侯府拉入如此险境,却只顾着自己逃命,置我们这些孤儿寡母于不顾!你可真是大大的丧良心!”
苏玄明的心感受到细细密密的疼。
这么多年,祖母都被养尊处优地养在后宅之中,除了没有管家的权利,吃喝用度,一律不曾亏待过。
“祖母,我不是跟您说过,我会安排好您的吗?”
侯老夫人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知道你会不会真的安排好?你跟那坏女人吃香的喝辣的,哪里还能记得在京都吃苦的祖母?”
苏玄明的肩膀慢慢耷拉下来,话不投机,半句多。
祖母不信自己,自己哪怕把心掏出来给她看,她也是不信的。
苏玄明头也不回地跟在李傲天身后走进大牢。
吴掌柜全家,侯府内的侍卫们也全都被关进大牢里。
只有小黑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从狗洞溜走。
小黑拍了拍胸脯,后怕不已,他早就说过这狗洞不能堵住!幸好没堵!
京都,京兆府大牢。
苏玄明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里,隔壁的是吴掌柜一家。
“吴掌柜,实在是抱歉,连累你们了。”
福满紧紧依偎在自己阿娘的怀里。
吴掌柜抹了一把脸,苦笑道:“如何能怪得了大郎?只能说造化弄人。”
谁能想到,消息会被侯老夫人听着去,而侯老夫人会如此果断地选择背刺苏大郎?
别人家祖母祖父恨不得用命守护家中的子孙后辈,这侯老夫人……
唉,算了,不说了。
苏玄明靠在冰冷的石墙上,鼻尖里全是尿骚味:“我是出不去了,我会想办法让人救你们出去的。”
吴掌柜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老母娇妻幼儿,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多谢大郎。”
牢房的又恢复了死寂,只有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
与苏玄明面对面的牢房里,关着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
他已经饿得没有什么力气了,听到对面牢房里的人还在商量着怎么出去,不屑地扯扯嘴角。
但凡进入这牢里的,只有横着出去,没有活着出去的。
然而,令他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牢房里的人是清早过来的,还没到中午,就来了三波官员探望。
“苏大郎,明日早朝上,我们就会向官家上奏疏。你身为六品官员,没有犯什么错,凭什么要被关注大牢中?此事不符合流程。”
苏玄明恳切道:“蒋大人,莫要为我的事,惹得官家记恨。在我阿娘攻入京都前,我的安全是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