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老人家的话也回归了正题。
“你觉得,以年轻人的视角来看,怎样才能让传统文化更加繁荣?至少,衰退得更加慢一点吧。我这一把老骨头,希望能在闭眼之前,还能看到一点兴盛的种子吧!”
“这个话题有点大,您可真看得起我这个有点小聪明的年轻人。”
“哈哈,你就大胆地说,无妨的,随便聊聊。”
“嗯……”
摩挲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金尚才有些迟疑地说道,
“那咱们就以先前提到的诗词歌赋为例来说吧!有句诗,虽然不是很恰当,但我觉得,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
“说来听听?”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这句诗其实很是有问题的,将家国之不幸说成是诗家大幸,着实有点太偏颇。但是……”
“诗人过得不如意,确实比较容易写出佳作来。诗言志,词言情!哀叹家国旧事,针砭时弊,仕途多舛,情殇别离,言老、言穷、言忧,最终多归结为言志。这类诗词歌赋,占了传世名篇的大部分……”
屈先生人虽老,思维还是很敏锐的,很快察觉到了金尚话里的未尽之意。
山河破碎,风雨飘摇,乱世飘萍,诗人多半过得也不好,触景生情,寄情山水,书写诗词歌赋,就成为排解心绪的最佳途径。而许许多多后世人津津乐道的,不也是诗词里那些伤春悲秋的情怀么?
“老先生是个明白人,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与我个人而言,倒是希望‘赋到沧桑句便工’的事少一点。老百姓日子过的都很好,‘大家’繁荣昌盛,‘小家’蒸蒸日上,触动人心深处最软弱、最敏感、最悲情的那根弦的诗,不管是古诗还是现代诗,写不出来才是正常的。诗家之不幸,国家之大幸啊!”
“好!说得好!”
金尚最后一句话说完,屈老先生似乎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想通了,略有点激动地用微微颤抖的手指着金尚,
“我想了这么多年都没明白,没想到被你这个小崽子给教训了。诗之不幸,国之大幸。真要到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佳作,反而更需要担心。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写出来的狗屁不通的所谓诗歌,多点好!多点好!如果今人没事就喜欢翻故纸堆,对咱们这些老家伙推崇的所谓复古津津乐道,那说明什么?”
金尚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答道:
“还能是什么?现在过得不好呗!”
乐观者展望未来,悲观者缅怀过去。
多少时代走入死胡同后,以“复古”之名,行变革之实?
都不需要刻意解释,翻翻史书,一对照,就都明白了。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金尚和屈老先生是在聊诗歌,但说的绝不仅仅是诗歌的事。
似乎感到很高兴的屈老先生,满脸红光,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再次问道:
“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只是,这样一来,你就显得很突兀了,为什么对古诗词如此擅长?怎么看你也不像是过得不好的那种人吧,骄傲一点,顽皮一点,想法也有点多,但也不至于积累那么多不满,写出诸多佳作吧?”
“以前也有人问过类似的问题,我都是这么答的……”
早有准备的金尚微笑着答道,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老天爷赏饭吃的意思么?也罢,看在这句诗不错的份上,就不问了。”
屈老先生今天似乎已经很满意了,正要结束对话,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突然问道,
“对了,听说你还有一篇还未发表的《水调歌头,是真的?”
“词曲和演唱者已经选好了,明天是第一次试录音,看看效果。”
这一点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离发表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了,什么时候梅逢春唱得让金尚满意,什么时候发单曲碟,然后为中秋节上线的即时通讯交友软件——今夕做预热。
“那已经不远了,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先睹为快……”
这……不是说不能冒险为未发表的作品打广告的么?
怎么变了?
金尚的视线看向了朱静筱的方向,这可与先前说的不一样啊!
另一边,朱静筱主任似乎也有点措手不及,稍微犹豫了片刻,就很干脆地做了个可行的手势。
这都行?那我可不管了啊!』
心中千回百转的金尚,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姓屈的老头估计来头不小,不然朱静筱那个干练的女人可不会为此而破例?
“可以是可以!不过,曲子需要钢琴和弦乐合奏才能演绎,现场条件也不允许,就不提了,词可以让大家看看……”
说着的金尚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很工整的画,摊开后,是一张背景为挂在枝头的圆月,空白处写着几行诗句。
这是金尚让公司的美工设计的宣传画试作品之一,也是存着万一用上的心思随身携带。
见状的摄影师连忙拉近了给个特写镜头,让场边嘉宾可以通过演播室的大屏幕观看到纸上的内容。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