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铸成里头花蕊,远远望去,恰如含苞盛放的紫藤萝一般。 这样晕黄不定的光线下,长公主居然变得温柔可亲起来,仿佛真是天上花神降落凡尘,没了平日骄纵的脾气,只剩下对世人的悲悯。 郭胜咽了口唾沫,悄悄向玉珠儿道:“这都是你家夫人自己琢磨出的,还是别人教她的?” 玉珠儿也松开掐着他的手——到现在都没意识抓错了人——小声道:“小姐平日无聊,便喜欢琢磨这些,不过李大人不喜小姐在外抛头露面,总不得施展罢了。” 纪雨宁总觉得绣工还在其次,想法才是最重要的,若一味追逐技法而失却创新,那才叫得不偿失。 连同她给乳母做的那身,两套衣裳都称不上复杂,但却包含着她对雇主最诚挚的嘱咐:长公主是“花”,乳母则是“蝶”,合在一起,恰恰便是蝶恋花。 虽然长清嘴上对乳母诸多嫌弃,那乳娘也看不出恭敬来,但,不知怎的,纪雨宁总觉得这两人有种不为人知的非凡默契,大抵养育之恩便是如此,平时不觉得如何,失去方知可贵。 纪雨宁轻轻按着腹部,如果猜测属实,这一回,她必定要留下它,不管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长清穿着那身新衣,在台上得意地转来转去,楚珏已最先鼓起了掌,“几年不见,皇姐倒似更见风韵,让人看了都舍不得挪开眼睛。” 长清笑骂道:“小滑头,从哪儿学来的浑话?回头告诉你皇兄,看他怎么修理你!” 楚珏嘿嘿一笑,他总不能夸皇姐越活越年轻了吧?那样太没大没小,而且也不够诚实。 忽一眼瞥见边上端然站着的纪雨宁,楚珏便欣然捧了杯酒起身,“还得感谢纪夫人的手艺,您这件长裙与皇姐相得益彰,想必全京城都找不出更合适的了。” 过分的谦卑便成了虚伪。纪雨宁也不推脱,只微微笑道:“我不惯饮酒,便以茶代酒,与殿下干了这杯罢。” 一个声音冷不防道:“敢问纪夫人在何处高就,如何结识的公主?为何以往都不曾听闻?” 眼下之意,长公主这般抬举一个半路出家的绣娘,而不理会宫中织造坊,有辱没身价之嫌。 楚珏勃然变色,“景秀,你……” 石景秀并不畏惧,她是国公府的嫡女,姑姑是太后,亲姐又是德妃,做什么要害怕一个李祭酒家的夫人——听说现在连夫人都不是了。 楚珏越为此女分辩,石景秀越不客气,听说连太后都被此女哄得晕头转向,如今又是公主又是郡王,怎么,她想将皇亲国戚一网打尽么? 当然她最不服气的还是楚珏,刚回来都没看自己一眼,净顾着看那人去了。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充满泪水,下巴却高高扬起,努力装出不可一世的模样。 纪雨宁也是过来人,怎会看不出这姑娘的心事,虽不知为何,大抵跟情窦初开有关,相比起来,这个年纪的男孩就要迟钝得多了——难怪误会重重。 她却没工夫牵红线当月老,只盈盈说道:“评判一个人的绣工,难道还要看她生在哪门哪户,师从何人吗?我倒是听闻国公府素来最重教导,男子六岁读书习字,女子六岁即学纺绩针黹,还会请最好的先生来教导,既如此,石二小姐的绣工想必也很出众啰?” 石景秀涨红了脸,“我们府里还得学习琴棋书画,哪里有闲工夫钻研这些!” 纪雨宁笑道:“术业有专攻,石二小姐这么杂学旁收的,怕是一项都练不好罢?既如此,又何来资格指点旁人?” 她没兴趣同刚及笄的小姑娘吵架,欠身向长清公主施了一礼,便潇洒离去。 郭胜眼看情况不对,忙偷偷追出来,幸好纪雨宁脸上并没有半点沮丧懊恼神气——不是她心胸开阔,只是年岁相差太多,这种近乎儿戏的纠纷不值得。 郭胜这才放心,若真将纪夫人气哭了,陛下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当然这回气哭的说不定是石二小姐,挑事没有成功,吵嘴还斗输了,说出去多没面子。 郭胜讪讪道:“这位石姑娘,原本太后打算要她进宫的……” 打的是陪伴亲姐的名义,当然明眼人都知晓怎么回事——德妃娘娘自个儿倒是挺乐意,姊妹俩独霸宫中,总比外人拣了便宜要好。 可如今纪雨宁出现,兆郡王又回来,怕是事情得有变数。石景秀幼时很得太后与先帝爷喜欢,常要她进宫玩耍,那时与她最好的便是楚珏,可自从一别数载,两人皆已长成,这份感情似乎已变了味。 楚珏仍当她是妹妹,石景秀却不再当他是哥哥了。 郭胜苦笑着摇头,“估摸着石二小姐自己是不愿进宫嫁给陛下的。” 他在公主府待了这些天,自然知晓不少八卦,纪雨宁不以为怪,只淡然道:“正常,换我我也不愿嫁。” 郭胜:……呃。 觉得该努力为自家主子挣回点面子,“但,陛下正值盛年,容貌英伟,风姿绝伦,但凡见者就没有不夸赞的……” 纪雨宁道:“那就更奇怪了,这么优越的条件,却只立了一名妃子,膝下又无子嗣,怕是当今不喜欢女的吧?” 郭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