黠。
晏栖仍然沉默。
魏仞从他的沉默中读出了犹豫和怀疑,低低地笑了声,再次开口时,嗓音带着摄人心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
“您不想出门的话,我会吩咐佣人不要靠近这间房。——我会满足您的所有要求,无论什么样的,也包括那些……”
雪白的手套压上门板,隔着这层木头,仿佛是在抚摸里面被吓坏的小可怜。
“难以启齿的。”
近似蛊惑的。
一模一样的话语。
“咔哒。”
那扇被牢牢压制的房门自发打开了一条缝,容纳了魏仞的进入。
晏
栖还坐在地上,从门缝里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魏仞看见了那双通红的眼,瞳仁被洗得漆黑透亮,像浸泡在浅金色水湾中的琉璃,带着一丝很淡的水雾汽,里头的委屈和害怕水一样漫了出来。
像只被逼到绝路、彻底走投无路的笨蛋兔子。
魏仞蹲下身,平压在门上的手掌略后撤开,指尖若有似无顺着门板往下滑。
“您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昨天晚上有人敲我的门,向我求救,他说有人要杀他,我没有开门,后来他死了……?[(”
晏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他穿了身雪白的睡衣,腹部和袖口都染上斑驳红痕。
“血从门缝里流进来,我不小心碰到了。”
他控制不住地眨眼,眼里是细碎的泪光,眼尾一片蔓延出去的绯红。
晏栖忽然想起什么,怯怯地朝着门外看去,原本溅上鲜血的地毯此刻焕然一新,没有半点红色。
……怎么可能?
他明明亲眼看见地毯被血泊染成了深红,还有死人……那具尸体呢?
晏栖控制不住地瞪大眼。
所有可以佐证他经历的东西都消失了,没有血泊、没有尸体、没有靴子……
只有他身上来历不明的血迹。
“魏管家,我……”
晏栖对上了魏仞的双眼,沉静、恭顺,好似一位真正效忠于他的管家。
年轻管家薄唇轻启,用以蛊惑他开门的嗓音极尽温柔,平和的情绪传递到晏栖心口。
“我相信你。”他这样说,摒弃了对“主人”的称呼,仿佛他只是位可靠安全的邻家哥哥。
“您的衣服脏了,面色也是惨白的,想必昨夜没有睡好,如果您想好好睡一觉,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如同童话传说中会蛊惑人心的海妖,年轻管家眉眼微敛,身子不着痕迹地靠近,他身上那股很淡的木质香气也随着他的动作将晏栖包裹进去。
像找不到痕迹的蛛网,丝丝缕缕细白的线形成了一只密不透风的茧。
魏仞抬眼,漆黑的、旋涡般的双眼牢牢禁锢着眼前人。
“——我不会离开您的。”
雪亮的匕首最终还是出了鞘,露出了锋利的刀尖。
“我不想睡觉……我有点饿,但是我想先洗个澡,这套睡衣可以丢掉吗?”晏栖闷声道。他用力闭了闭眼,血迹却像烙在他的视网膜,微微的灼烫感烧得他难受极了。
“好。”管家望着他,半晌微颔首。
晏栖被管家哄出了房间,等他洗完澡、换了一套衣服出现在餐厅时,早餐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餐厅只剩一名佣人。
管家只送他到餐厅门口便离开了,和上次一样。
“魏管家吩咐给您单独留一份早餐,请您慢用。”
晏栖往餐桌上看了看,有两份早餐。
还有一个人没来餐厅。
难道是昨天死在他面前的人
?看来对方也是被邀请来的客人。
会是谁呢……
早餐吃到一半,餐厅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了,晏栖没有回头,耳畔传来一阵平缓的皮靴敲击地面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很耳熟。
晏栖视野范围内出现了一双笔直的长腿,他不经意侧头,看清来人时动作蓦地顿住。
来的人竟然是画家。
“……墨先生!”晏栖下意识挺直了腰背。
墨徊在剩下的那份早餐面前坐下,淡色的眸轻扫过他的面颊,眉尖极轻地蹙了下,如同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你看起来很不想在餐厅见到我。”嗓音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有!”晏栖攥紧勺子柄,“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撞见您,我……我很高兴能和您独处。”
他双颊通红地低下头,又飞快抬头瞄了一眼画家。
“有句话我想对您说。”
晏栖故作镇定地伸手舀了一下盘子里外观漂亮的甜品,“我很久之前就听说过您的名字,我一直都很崇拜您,您对我来说是偶像,这些话不是因为想买您的画而虚构出来的,而是……”
晏栖把勺子里的甜品吞咽进腹中,双眼蓦地一亮。
好好吃!
“我的肺腑之言。”他面颊红得像初春的桃花,漆黑的眼明亮的同时又柔软地如水波流转。
话毕,晏栖飞快低头看了眼,把这道饭后甜品的样子记下来——是道淡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