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阵快给本帅列阵!”浙江镇总兵尚好仁朝部下大吼。他原是明东江镇总兵毛文龙义孙、参将耿仲明的部下,后耿仲明降清得封靖南王,他也随靖南藩入了汉军旗,一步步积功坐上总兵之位。因为降清已久,家眷皆在福州,加上各种利益牵扯,导致他对大清忠心耿耿,死都不肯叛清降卫。
将是兵的胆,尚总镇决心要战,温州绿营逐渐摆脱混乱,缓缓结成军阵。忽然,清军军阵出现混乱,前阵的游击倪祥、陈汝器部噪动起来。
“怎么回事?”尚好仁大怒。
“总镇,倪游击和陈游击派人来报,说是他们的营头在前些日子的战斗中列于前阵伤亡过大,这回又被安排于军阵最前方,部下不听号令出现哗变,两位游击正在弹压”,亲信禀报。
“哗变?这些海逆倪祥、陈汝器二人皆是台湾郑氏降将野性难驯,看来不杀几个不成”,尚好仁怒极,率三百亲兵奔前阵而来。甫一抵达,便见一片混乱,哗变的军士正将倪祥、陈汝器二将包围。
好在没有流血!见地上没有死尸,尚好仁松了口气,他久历行伍,知道哔变不能见血,哔变的军士一旦杀人见血便再回不了头,只能杀个血流成河方能平叛,如今既然没有死人,应该还有转寰的机会。
“尔等带的好兵!”他怒瞪倪、陈二将。
“末将无能,请总镇责罚”,被其凶狠的目光所慑,二将吓得不敢抬头,连声请罪。
“哼!稍候再与尔等计较”,尚好仁冷哼一声,又换上和蔼可亲的表情朝哗变的军士大呼:“诸君皆是我温州镇最勇猛的战士,故每战才会被安置于前阵,吾以诸君为荣!今在此承诺,此战过后让弟兄们列于后阵休整,若战后朝廷的犒赏银子发下来,诸君拿双份,战死弟兄的抚恤银亦拿双份。敌人即将来袭,请先列阵迎敌如何?”
说完,他便充满希望地望着哗变的军士。根据经验,士兵哗变多半是因为饷银,只要将赏银给足,便翻不了天。自己堂堂一镇总兵,肯低三下四与这些小卒商量,谅彼等也不敢不从!然而从军士们的眼神中他没有瞧见应允之色,反而感受到阵阵杀意。
不好!直觉告诉他情况有异,匆忙便要离开,忽觉后背一凉,游击陈汝器给了他一刀。
“汝安敢”他转身怒瞪陈汝器,倪祥的刀又砍了过来,直奔后颈。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血流如注。
“给我杀!”陈、倪二将杀死尚好仁后不由分说,率部下将尚好仁的亲兵屠戮一空,于阵前倒戈响应冲杀而来的蔡禄部。
为立功自固,三员降将冲杀得格外卖力,将失去主将的温州绿营杀得四散而逃。见如此顺利,卫军先锋巴拜大喜,督促蔡禄、倪祥、陈汝器诸部降军继续往多尼的中军前进。这一回他们碰到真满洲大军:清固山额真伊尔德率领的七千八旗骑兵。
伊尔德久历战阵,炮声一响便已吹号聚兵,此时已列阵完毕。见有“卫军”杀来,这位固山丝毫不惧,率军朝敌人冲去。及至近前才发现所谓“敌人”竟是叛变的绿营兵马。
“逆贼可恨!将士们,随吾杀光这些尼堪汉人”,这位固山忿怒之极,亲为箭头杀向叛军。“杀杀杀”见主将英勇,部下皆随其冲杀。
蔡禄、倪祥、陈汝器三将皆是郑成功旧部,横行海上多年,约有八千部下,其中颇多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可虽然凶悍,却皆是步兵,匆忙间难挡奔腾而来的骑兵,很快便被清军冲散军阵。
“去死!”倪祥窥见伊尔德,知道是敌军主将,擒贼先擒王,恶狠狠蹿至跟前挥刀斩去。这一刀贯注全身之力,自以为必中。然而身经百战的伊尔德武艺极精湛,耳朵听得风声,用两腿夹住马腹将身子横躺,躲过袭来的刀,左手骑枪斜斜一刺,倪祥只觉胸前剧痛,便失去了知觉。
杀退敌人后,伊尔德恨透了这些叛军,率清军撵着叛军的屁股紧追不舍,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呸!没用的东西!”卫军先锋巴拜见状大怒,率军来战伊尔德。两支骑兵对攻三个回合,不分胜负。
很快,卫军后续部队赶到,满都拉图、特古斯朝克图各率三千精兵加入战团。方才伊尔德部是凭借一股锐气击退敌人,锐气在战斗中消磨后,便再也抵挡不住数量远多于自己的敌人骑兵。一骑又一骑八旗倒在血泊中,“撤退快撤退”无奈之下,他只得率部往多尼大帐的方向退去。
一骑飞驰而来,紧紧跟住满洲固山额真的马蹄。“受死!”硕大的狼牙棒当头罩下,强烈的杀意如潮奔涌。
“哼”伊尔德冷哼一声,危急间将身体往旁边侧去,险险躲过致命一击。
“咦?”满都拉图惊疑地叫出声来,这招泰山压顶乃是他看家本领,不知打杀过多少敌人,此人竟能躲过,武艺当真了得!
“驾驾驾”伊尔德不顾满都拉图,用腿和足催动战马,加速撤退,很快便拉开了与敌人的距离。正前方便是中军大纛所在,听到炮声的中军已经初步列成阵势,若是撤入己方军阵便安全矣。
伊尔德长舒了一口气,正是因为自己方才的浴血奋战才为中军争取到宝贵的结阵时间。如今己方中军阵形初成,虽死无憾矣!生死之事最怕念叨,正感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