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已经顾不上缩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吕平和还在朝着吕平拳脚相加的向明,纷纷情不自禁地看着向遥。
无他,实在是向遥加油的声音太突出、太魔性了,让他们觉得脸上发烫,十分丢脸。
而丢脸之余,又从心底里冒出一点隐秘的痛快。
一定程度上来说,向遥充满激情的话,又何尝不是他们无数种想法中的一种?
不过很快,张菊花注意到外头篱笆院子上方一排的人头,心里一惊,赶紧拉着离自己最近的向金生喊道:
“干啥干啥?你们快点拉住他们!丢死人了!”
向金生看得正兴起呢,闻言头都没有回,眼睛一眨不眨,嘴里敷衍着:“哦哦,拉,拉啥?”
张菊花两眼发黑,用力拍了一下他胳膊,大吼一声:“给我拉开两个打架的,把遥丫头也给扯走!像什么样子了,还嫌不够乱是吧!”
向金生“哦哦好”了两声,根本没有上前。
他们老向家这么热闹的场景,他还没见过呢,当然不听老娘的话了!
当然,比起看热闹,他还怕挨打,这拳脚无眼的,万一他侄子给自己来一下,那怎么得了?
瞧瞧他侄子这把子力气,哎哟哟,他细胳膊细腿的,可挨不了一下!那得疼死!
张菊花头一次觉得自己心爱的小儿子没用,左看看右看看,瞅准了墙上挂着的一块木头梆子,快步走上前取了下来,狠狠在桌子上一敲——
“?!”
一声巨响,果然有用。
空气乍然一静,连向明也停住了揍吕平的动作。
“都给老娘停下!”张菊花一声怒吼。
向明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轻笑,倒也没有叛逆,斜着嘴角看了涕泗横流的吕平一眼,站到一步之远。
他笑:“姐夫,挨打的滋味咋样?”
吕平都不敢直视这位小舅子发邪的神色,忙不迭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什么形象也不要了,什么伪装也卸下了,生怕向明又上前动手。
“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声音沙哑,夹杂着恐惧。
他真是没有想到,今天回向春娘家,竟然是个这样的下场。
以往哪一次回来不是被热情相待,岳家人都舍不得让他这个姑爷干一点活儿,什么好肉好菜都往他碗里堆。
而现在,他十分怀疑自己连晚饭都没得吃了。
呸呸呸!
都什么时候了,他脑海里竟然想着吃饭的事,真是被打得头脑发晕了!
吕平晃了晃脑袋,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他委委屈屈、小心翼翼地看向向春,却不由得一愣。
向春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露出什么心疼的神色,相反的,她面无表情,隐隐透出一丝快意,仿佛在看一块没有生命力的猪肉。
不,就算是看到猪肉,她还会眼前一亮呢,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吸引力。
像田间稻子收割完剩下的稻梗,唯一的价值,就是度过寒冷的冬夜之后,烂在地里。
到来年春天播种之前,就被锄头翻到地底下,在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刻。
这种想法牢牢根植在吕平的脑海中,并有扎根越来越深的趋势。
他不得不承认,他害怕了。
“小春,小春,你相信我,求你再相信我最后一次,我真的、真的不会再动你一下了!”
吕平跪在地上,肿胀的眼眶中流出泪水。
他膝行至向春面前,拿着她的手,用力往自己脸上扇。
嘴里颤抖地念叨着:“你打我,你打我,你都打回来,你全都打回来!”
向春挣脱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却没有撇开脑袋。
她要将吕平的这番作态看清楚,并且在心里提醒自己:
看啊,看这个男人,不仅深情伪装得好,连悔恨,也像模像样。
她没有流泪,就这么睁大眼睛看着,直到吕平彻底萎顿在地上。
向春看向她的弟弟,也看向她的堂妹,这两个唯一支持她、给她勇气,以及为她撑腰的人。
“阿明,遥遥,谢谢。”她缓缓露出一个诚挚的笑,仿佛又是以前还没有出嫁的样子了。
“没啥,大姐,不管你是要离婚,还是要像咱们路上说的那样,”向遥摆摆手,“我都支持你,一直一直。”
向明朝向遥瞥过去一眼,扬了扬眉尾,十分好奇:“你们路上说啥了?”
向遥嘿嘿一笑,饶有兴味地看一眼吕平,一点也不遮掩:“当然是每天发癫,谁敢打大姐一下,大姐就喊着我们上门打他十下,谁敢欺负大姐,以牙还牙。”
她哼笑一声:“谁还没几个兄弟姐妹了,要是大家不愿意帮大姐找回场子,我舅舅家还有几个兄弟呢!”
向明顶了顶腮帮子,笑着说道:“哪里用得上你家表兄弟,回头我叫上咱们大队几个小子,直接上他们吕家问问,做什么要欺负我大姐。”
他直直盯着吕平:“我倒要看看,他们吕家要怎么给我个说头。”
吕平做了几年向家女婿,当然对向明的混不吝很有印象。
就前年,向家湾有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