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极爱凑热闹的物种,起先向遥那放开了喊的一嗓子,穿过空气和田野,一下子就被附近的人家捕捉到了。
而今天本来就是个亲戚扎堆的日子,很快就聚集了一群人快步走了过来。
要是细看一下,不难发现这些人脸上都带着浓厚的八卦兴味。
当然,向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舆论嘛,永远是制胜的一把利器。
尤其是这种以弱对强的形势下,围观群众的力量就显得格外重要。
这些人赶过来的时候其实也在窸窸窣窣地议论着,但奈何向遥的嗓门太大,当时又有一行鸭子在芦苇边上嘎嘎叫,再混合着河边的风、水鸟的声响,吕平竟然就没有发现有人来了。
这可不就给向遥提供了更好的表演舞台了?
来的人听到了向遥和吕平最后几句对话,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表情中露出如出一辙的诧异,紧接着,就赶紧往前冲了几步,将向遥和向春两姐妹给拦在了后面。
“干啥呢干啥呢!这是菊花婶子的孙女婿啊?咋好端端的打人哩?”
“就是再吵架,那也不能打女人啊,不仅打自己老婆,还打小姨子?这叫什么事儿啊!”
“好像是叫小吕吧,小吕啊,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这样的人呐,这大过节的,你这人也太不讲究了吧?”
……
一人一句,唾沫星子几乎要将吕平给淹死了,他有心解释自己还挨了向遥的打呢,但是屡次发出声音,都被众人给高声压了下去。
向遥紧紧拉着向春的手,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她在向家湾的人眼中,本来就算是一个乖巧懂事的闺女,现在眼圈儿红红的,摆出这么个模样,所有人的怒气都又上升了一重。
这外来的女婿,竟然还敢在媳妇的娘家打人?这必须不能忍!
大伙儿看吕平的目光极为不善,纷纷嚷嚷着要将人压到老向家去,把这个事情给解决了。
当然了,他们口中的解决,自然是要把吕平教训一顿。
向遥一点意见都没有,拉着向春走在人群后面,看着被众位乡亲推搡着走路的吕平,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
她扭头看了一眼向春,见她神色间满是踌躇和茫然,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于是放缓了脚步。
“大姐,他经常在家这样打你?”向遥问。
向春一阵恍惚,目光发虚,半晌后,才轻轻点了点头:“最开始并不这样,后来就变成了人前对我好,人后就时不时打我,但是每次打完了,他又后悔,求我原谅……”
鼓起勇气将这个事情说出来了,向春压抑在心头许久的憋屈终于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朝着向遥倾泻而下。
“一开始我以为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也真的很后悔打了我,毕竟他平时对我真的很好。他们家里人欺负我,他也每次都替我出头,一点都不让我落下风。”
“可是后面我发现,他越是帮我,他家里人就越是对我不好,到后来,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真的对我好,还是对我不好,我真的分不清楚了……”
泪水如夏日急骤的雨一般,从向春的脸颊处滑落,无声地坠在地上,激起一片肉眼几不可见的微尘。
她看了一眼前面的人群,见没有人看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挽起衣袖,示意向遥看。
“昨天他才打了我,印子到现在也没有消,我肚子上,腿上,都有……”
向遥的目光落在向春的手臂上,见着那紫红的淤痕从偏黄的皮肤底下透了出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良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看起来下手真的不轻。”
向春轻轻“嗯”了一声:“可能是因为我到现在还没有生孩子,每次我婆婆说我一次,他当着众人的面劝我婆婆一次,背地里就总要用拳脚从我身上讨回来。”
到现在,说实话,她是有些麻木了的。
要不是今天的事情被向遥撞见,她可能、可能还是会一直瞒下去、忍下去吧。
她握紧了拳头,却惊觉自己的一只手还被向遥拉着,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缩回了自己的手。
向遥眨了眨眼睛,心道她真是想得没错,吕平这种人,就是后世网络上时常归纳的擅长pua的渣男一个。
好在,向春现在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她这位丈夫,其实根本就不是对她好。
她斟酌着语气,怕伤害到向春,轻声细语地说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是人,你也是人,没得老是挨打的,这不是健康的夫妻关系。”
向春望了一眼人群中满脸寒霜的吕平,神色间是一望无际的怅然:
“可是女人嫁了人,无论是嫁了个好人,还是嫁了个不好的人,那都是一辈子啊,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没有办法。”
向遥扬了扬眉,反驳:“怎么会没有办法,而且办法还不少呢!”
向春偏过头,眼中露出一丝疑惑:“有什么办法……”
向遥想了想说道:“这嫁人么,其实真不是一杆子买卖,要是觉得不好,就退货啊。”
向春皱起眉头,不太理解:“退货?”
向遥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能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