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上丰县的惯俗,中秋这样的大节,女儿女婿一般是吃完晚饭再回去的。
所以向春和吕平两口子才有充足的时间,在这一片小河边的荒草地上争论与解释。
不过饶是向遥,也没有想到,她不过就是在席间怼了吕平几句,竟然严重到两人要吵架的地步。
当然了,向春似乎十分嘴拙,全程几乎都是吕平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以及在字字句句中融入浓浓的pua味道。
向遥在穿过来之前,正处于女性觉醒而信息爆炸的时代,这些pua的手段,已经被女孩们用各种形式破解,因此她一眼就能看了出来。
只不过,在这个年代,这种情形似乎并不罕见,并且连女性们自己,很多时候也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正如中午吃饭的时候,向春有心为自己解释两句,娘家人却迫不及待地站在吕平的这一边,用比吕平这个丈夫更激烈的语句,来批判他们“不懂事”的女儿。
啧。
向遥心里不是很高兴。
这种感觉,就犹如一个人的眼睛和耳朵都被薄纱笼罩住,既看不见也听不见,在本能嗅到的危险当中,无能为力。
她想,这需要一个突破口。
“小春,你也知道我娘的想法,她早就对你迟迟生不了娃这个事情不满意了,要不是我一直帮你说话,我们这日子都过不安生了。”
吕平抬手,轻轻拂过向春垂落下来的一缕发丝,语气轻柔。
向春的头低着,没有人能看清楚她的表情。
几秒钟后,她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的,我也知道娘也是着急,我会忍着的,为了我们。”
吕平轻笑一生,似乎有些满意了:“不仅是在咱们家里,就是在岳母娘这里,你也不要总是搭拉着个脸,不然别人还以为我真欺负你了,是不是?”
向春“嗯”了一声,顺从地应了:“我会的。”
“还有,遥遥这个小丫头”,吕平进一步说道,“我看就是长歪了,你离她远些,别染了疯疯癫癫的毛病。”
向春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抬眸却见吕平勾着唇凝望着自己知道他不想听到自己的辩解,只得闭上了嘴,却也没有点头。
吕平轻笑一声,拉了拉她的手,善解人意般:“我知道你顾念你娘家,但是你已经是咱们吕家人了,可不能什么事都想着娘家。”
“不过,”他捏着向春的手,用了些力气,“咱们队不是有好几个还没有对象的小伙子吗,我看,要不你提一提?”
向春下意识就想点头,但是头点了一半,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改为了摇头。
她语气有些急切,也有些恳求:“遥遥年纪还小,她还不着急找对象,而且、而且我们队那几个……都不好……”
吕平握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了,疼得向春不由得我微微缩起身体,小心翼翼地试图挣脱。
“我看就挺好,”吕平面上笑意不变,直接将商量的语气改为命令,“待会儿你就——”
“哈喽啊——”
向遥的声音从上方直直传来,打断了吕平的话。
两口子都没有料到,他们特地找到一个没有人来的地方说话,却竟然还是被提及的正主给听到了。
吕平捏紧向春的手不由得松了些许,向春条件反射似的缩回了自己的手,有些忐忑地看向向遥,尴尬地说道:
“遥遥啊,你怎么在这里……”
向遥瞥了一眼她透出不正常红的手,嗤笑一声,挪开目光,直直盯着吕平。
“我一直在这里睡觉啊,谁知有只苍蝇一直嗡嗡嗡地在我耳边飞来飞去,我不堪其扰,可不就醒了?”
这比喻十分明显,就是再没有文化的人,也听懂了向遥这就是在暗讽他们。
吕平的脸色先是僵了一下,便马上又恢复了和缓的神色,他不闪不避地迎接着向遥的目光:
“遥遥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光顾着跟你大姐说话,都不知道你也在附近,这不,刚刚正聊到你呢。”
向遥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嗯,我听到了,何止是聊到我,还要给我做媒呢,是吧?”
她真是奇了怪了,这些亲戚们,都这么热衷于给她做媒,是见不得她日子好过是吧?迫不及待想推她入火坑是吧?
向遥抿了抿唇:“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不过啊,我不需要。”
吕平笑得暖如春风,一点都看不出异样,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身材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曼妙的少女,心里不由自主地想着,就得嫁到他们那边去,才好呢。
于是他忽视了向遥的最后一句话,说道:“怎么能不需要呢,你正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你又没有了爹娘,可不就得让我们这些亲人来帮你。”
同样的话向遥短时间内已经听了好几遍了,但是这个大姐夫的话,就显得格外难听些。
向遥收起了笑容,板着脸:“什么叫我没有了爹娘?大姐夫,我爹虽然去世了,我娘可还在,希望你能放尊重点。”
吕平没想到这小丫头突然寒着脸发难,脸上的笑也难以维持了,冷淡地说道:“你这丫头,我这都是关心你啊。”
向遥:“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