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势不妙,识趣的小狐狸早就迈开狐狸爪子跑了。
晏长书衣袂飘飘,举止翩翩,纵马而来。
苍宁好像从未见过他如此严肃的模样,遥遥望着就像结冻的霜云。
苍宁皱眉往后转,暗道大事不妙。
为什么事情不会按照她想的那样发生?
若是能每一步都按照她想的那样,若是每个人都按部就班像棋盘上的棋子……苍宁停止自己的思绪。
该死,她竟然有了天帝暴君式的不要脸的想法。
苍宁无奈地闭上眼。
净天一身珠光宝气,侧躺在空中,长指不紧不慢地点着完美无瑕的脸颊,发出嗤笑:“怎么,害怕了?”
凡人看不见净天法相,净天随心所欲,如柳如风。
苍宁睁眸,定定地瞧着她,莞尔道:
“净天,用这种卑劣手段逼我前去找他,算不得光彩的事。我不是害怕,而是平白无故顺了你的意,按你的步调做事,真叫我生不如死。”
“哟,小娘子是个正面人物,知人论世啊。”净天眯着眼眸,轻轻笑着,酥/胸上的璎珞反射出迷离梦幻的光,红唇微张,“你倒是字字句句有颇多道理,生不如死……呵,难道你就没有与他享受半分快乐么?”
“你——!”苍宁才不上她的当,“这分明是两码事!若非因为暖香,我怎会去找他?”
“前因后果归前因后果,你途中享受的便不算数了?当真是任性至极呢。”净天巧笑嫣然,食指挑开她的发,暧昧地揉动,“我倒是很期待他会说出什么样的话,苍宁。他和我做交易的时候,那样冷漠,我可是很伤心的。”
苍宁横眉:“我对你们的交易没有兴趣。”
净天勾着她的下巴,身姿如一尾鱼,将姣好的面容贴在苍宁脸颊边,轻声着戏弄般说道:“可是我记得。我委屈啊,真是委屈极了。我和他分明是西天里最不像佛修的尊者,他是半途佛修的异类,我是心生叛逆的行者,我还以为能和他走到一块儿去。
“可是他呢?高高在上,对一切事物都没有兴趣,满脑子都是盘算和因果,还把我从鸣山赶到了这里……几百年来我在浮刻山玩不到美郎君,遇到的都是些歪瓜裂枣,过的这些个苦日子都是拜他所赐呀。”
苍宁深吸一口气,反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和你有关系……”净天笑道,“我希望看见那个高高在上的晏长书挣扎地,痛苦地,艰难地,失去自尊那样苦苦哀求,我要看他深陷在他瞧不起的爱里——哪怕现在只是晏长书的轮回,不是真正的晏长书,我也觉得爽快。
“你不期待成为爱里的高位者吗?将他揉圆搓扁,成为他崭新的神明,叫他为你出生入死,甚至抛弃他原本的性格和生命,一想到这些我就兴奋起来了……”
苍宁冷道:“你也有病?”
“你一点都不期待?”
“苍宁,你期待的,你也想瞧瞧自己在他心里的份量吧……”
话说到这里,净天的身影渐渐往后退去,饶有兴致地做观察者。
苍宁同样观察着。
她看见天边卷起了阴云,隐隐又要下起雨。
与净天的交谈让她觉得好气又好笑。想来,净天和他有一段相当不愉快的经历。
净天提到“真正的晏长书”,确实苍宁在意。
所有人都说,晏长书和她是两路人。真正的晏长书不可能喜欢她,也不可能对她留意。
那真正的晏长书究竟是什么样?
现在的他,只是几分影子么?
晏长书下马,见她回转过身,黑眸沉沉,冰霜似的面容逐渐融化。他拉住她的手腕,说要带她回家。
苍宁知晓自己不应当上净天的当,可瞧着他远赴而来的身影,还是觉得有点委屈。
什么卍象图,什么轮回转世,不过都是大梦一场。
他迟早会回到西天,把他们在人世走的这一遭完全忘记。不仅如此,没准儿还要因为她打扰了他的修行而置气,讨厌起她来。
或许小狐狸说得没错……爱是靠记忆才存在的。
可只看得见头和尾,中间这一段岂非都是无用功?
思及此,苍宁微微敛眉,露出了一个笑容:“你怎么知晓我在这里?”
晏长书见她不肯上马,说道:“念安说你要离家需要几日,我左思右想,知晓你要来这里寻人……”
他黑眸灼灼,低声问:“找到了吗?没找到……我们便回去。”
苍宁淡笑:“你的反应挺快的嘛,不过我还没有找到她。”
“他在哪儿?”
“晏长书,”苍宁忽然叫住他。
温柔的日光洒落在他英俊的面容上,苍宁憋了半天,还是没有把“你喜欢我吗”几个字说出来。
被净天一顿打岔后,这问句变得很奇怪,好像所问非人,所答非求。
净天笑道:“在犹豫什么?”
苍宁摇头。
净天嫌弃她说得慢,趁她犹豫之时,一阵林风呼啸,接管了苍宁的意识。
混沌间,苍宁听见自己用净天的口气发号施令,颐指气使地,高高仰着头,要他求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