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
专属于魏国皇后的凤仪宫内,刚用完膳食的王皇后屏退宫人,只留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宋嬷嬷。
回到里屋的贵妃榻上,对着榻前桌案堆满的画册,王皇后揉了揉前额万分苦恼:“太子后院无人,皇上都没辙,本宫能怎么办?一个个都来逼本宫,又不是没给他挑过人,这不都拒下无数回了么?”
王皇后年岁不大,性子也不争,入宫前是当朝太傅最小的孙女,及笄那年恰逢生父早逝,耽搁了议亲,以至于过了双十年华仍未婚配,一直留在家中。
先皇后沈氏故去一年后,承安帝遴选继后,将仍待字闺中的她迎入后宫,直接入主中宫。
如今王皇后入宫已有七年,倒也无功无过。
只是同当年凤仪无双的沈皇后比起来,可以说平平无奇,故而她无宠也无子,乐得自在。
太子至今空无一人的后院,成了她现下最大的烦忧。
“娘娘,咱们就替太子好生挑着,殿下拒了便拒了,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面子里子都做全了,皇上也挑不出您的毛病。”宋嬷嬷来到王皇后身后,轻柔地替她按起头来,细声细语道。
“嬷嬷,还是你的手法好。”王皇后阖眸享受,继续倾吐满腹牢骚:“做皇后难,做继母更难,稍有不慎便里外不是人;这天家父子俩倒也是生了对天差地别,一个恨不得将三宫六院都塞满,一个却空置东宫,真是奇了。”
“娘娘,您真的辛苦了。”宋嬷嬷安抚着,手下不停,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娘娘,我听闻昨夜太子救下了个宫女,倒是件稀罕事。”
闻言,王皇后倏地睁眼,好奇道:“救了个宫女?发生了何事?”
“还不是赵延那边的事。”宋嬷嬷声音依旧不大,描述起来却也足够绘声绘色:“昨夜皇上将贵妃身边的彩屏赐给了赵延,他底下的干儿子赵路许是瞧着眼热,竟色胆包天地跑到宫道上撒野,拦着一个宫女不让走,强迫人家给他做对食。
“这一幕刚好被太子撞见了,当即下令将赵路杖责一百,而后再丢到赵延那去。血肉模糊一片呐,给咱们这又新婚燕尔的赵督公吓得。还好是无根之人,不然奴婢寻思着,得被吓不举啰。”
听到结尾,王皇后不由笑出声来:“太子这是做了件善事,赵路听来同赵延一般无二,若不就此处置了,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无辜宫女。”
“是啊,如今能治住赵延的,也就咱们太子殿下了。”宋嬷嬷接过话,而后不动神色地贴近王皇后的耳朵:“娘娘,太子怕不是在打陛下的脸呢。”
她替王皇后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王皇后心中了然,双眸微眯,也压低了声音:“神仙打架,池鱼遭殃,这小宫女怕是要被记上一笔。”
说着,她换了一副神情,笑得一派纯然:“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不为过,吾儿从未对哪位女子另眼相待过,不若将那宫女唤来问问,可否愿意入东宫侍奉?”
“娘娘英明。”
***
接到皇后口谕之时,昨夜有幸遇见太子的阿玉已被无数人趁午后休憩缠问了许久——
“阿玉姐姐,太子可对你说话了?”
“阿玉姐姐,太子真的像传言中那样温柔吗?”
“阿玉姐姐,殿下是不是特别高大,特别英武?”
“阿玉姐姐,殿下是不是像神仙一样?”
……
如此如此,络绎不绝。
虽然尚宫局的宫女们大多如阿玉之前那般,并未亲身接触过太子,但太子的美名在整个皇宫都闻名遐迩。
难得阿玉碰见了,还是被出手相救,没有人对此不好奇。
便是文葭,只要她们问得不太过火,且不耽误正事,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眼。
权当转移一下阿玉被骚扰的后怕,叫她不要留下阴影。
毕竟一想到此事便想起太子,怎么都好过想起赵路。
口谕是皇后身边的宋嬷嬷亲自来传的,道是皇后娘娘得知阿玉昨晚的遭遇,特地唤她过去慰问。
接连要见第二个贵人,这样前所未有的经历让阿玉实在有些诚惶诚恐。
太子、皇后,那可都是这座皇宫里除了皇帝以外,顶顶尊贵的人了。
路上,宋嬷嬷看出了阿玉的紧张,出言宽慰:“姑娘莫担忧,皇后娘娘最是宽仁。”
对方瞧着慈眉善目的,一路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说起话来也叫人如沐春风。
虽是场面话,却并不给人以距离感,不愧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
“多谢嬷嬷提点。”阿玉谢道,平复下心情,告诉自己顺其自然便好。
宋嬷嬷笑眯眯地应下,默不作声地继续打量她的一举一动。
“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到了凤仪宫,宋嬷嬷回到王皇后身侧,阿玉依礼拜见。
“平身吧。”王皇后端坐在主殿正中,很快便让阿玉起身。
阿玉的目光依旧不敢乱动,殿中放置的一整块寒冰占据了她低垂的大部分视线。
那冰块晶莹剔透、沁着丝丝凉气,是夏日里最金贵的消暑利器。
“你便是阿玉吧?模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