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扯着嗓子问道:
“舒窈从慎刑司里接出来了吗?舒窈在哪里?”
小太监两股战战,心提到嗓子眼,闪烁其词:回禀大人,舒姑娘她……奴才方才派人前往慎刑司寻舒姑娘,可关押她的牢房内并无她的身影,反倒我们的人倒在血泊中。”
王公公心跳漏了半拍,口吻艰难,自言自语:“什么?”
小太监支支吾吾:“慎刑司中的人已被太子大换血,除了极个别掩人耳目的,舒姑娘已被太子救出去了。”
小太监的话,像是一把匕首,活生生剖开王公公的心脏,浓腥的血喷涌而出,让人心惊胆颤。
王公公这才反应过来,他犹如一只肥美的羔羊,一步一步走向谢知聿布下的重重陷阱中,先是假意送他军队,后又把他引至京郊地库附近,又将慎刑司的人暗中大换血,偷走他千辛万苦获得的人质。
如今的他羊入虎口,进退两难,想必接下来,地库会被谢知聿一举拿下。
王公公悚然摇头。
不行,他不能被大乾皇帝知晓真实身份,七十二计,走为上计,实在不行直接逃!
王公公双眸寒光锋利,面庞阴沉,吩咐道:“立刻备马,跟咱家出发蛮夷!”
还未等王公公策马启程,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骤然刺破他的耳膜:
“出发蛮夷!好一个出发蛮夷!一个蛮夷细作,竟隐藏的如此之深,枉费朕十几载对你的信任。想必那天在殿前,也是你绞尽脑汁诬陷舒窈的一场戏了!”
王公公悚然一惊,像是坠入冰窟,寒意侵蚀她的五脏六腑,蔓延到四肢百骸。
谢威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王公公倏然回首,只见谢威身型孤高如鹤,脊背挺拔,英姿飒爽,手握马辔,立于汗血宝马之上。
王公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敢有丝毫的犹豫,跪在地上,头也重重往前磕,抖若筛糠。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声音谄媚又恭维:“陛下,奴才冤枉啊!奴才在陛下身边侍奉十余载,忠心耿耿。此事奴才一概不知,也并非奴才诬陷舒窈,恳请陛下明察秋毫,还奴才清白!”
谢威眼神骤然极其阴冷,冷笑:“你莫不是认为,那天在朝堂上朕真的相信舒窈是蛮夷细作?”
“舒窈她区区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况且她救了太子,救了大乾数以万计的百姓,朕就算再昏庸,也不至于她遭奸人诬陷,就一口咬定她就是细作。”
王公公额上直冒冷汗,两股战战。他不禁腹诽,难道这一切的一切只是谢威做的一个局?他和谢知聿里应外合,只为引他入局?难道他暗中开凿地库,私养精兵这些事皆在谢威掌控之内?
谢威果然是大乾国君,他心计之重,城府之深,长袖善舞,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逃出他的掌心。
谢威翻身下马,步履从容,一步一步靠近王公公,他睥睨着王公公,犹如睥睨着一只蝼蚁,目光冷峻尖锐,周身的气场强势。
“你做的每一件事,朕都会一一列举出来,帮你一件一件回忆,免得说朕冤枉了你!”
半晌,他眼尾抽了抽,沉声道:“数月之前,太子身患疟疾,舒窈那匹犬,是你暗地里给它们下了鹤顶红吧?你为了拖延京中疫情,阻拦舒窈的预试验,暗中使坏,意图炸毁实验室,差点害得吾儿命丧黄泉。你是以为,这些事朕都不知道?”
他齿缝中绷出的话语,一字一句犹如刀尖,刺入王公公的心口,王公公了悟,无论他说什么,谢威皆不会相信他了。
谢威气势如虹,雄浑的声音响彻云霄:“王公公,你可知罪?”
王公公双眼空洞,失魂落魄,如烂泥一般,跪在地上,嗓音带着抖:“奴才知罪。”
一滴浊泪从王公公深陷的眼眶中滚落,他累了,十余载的步步惊心、如履薄冰,是时候该结束了。
回想这一生,也许就是个错误。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儿时家穷,娘亲带着他和哥哥们前往蛮夷做买卖,可不知为何招惹了蛮夷的朝臣,权贵绑架了他的母亲和哥哥们,以此威胁他,派他只身前往大乾,要不考取功名要不进宫为奴,可他出身贫寒,大字不识一个,又怎可能考取功名?
记得那年雪夜,他躺在净儿房,伤口溃烂,生不如死,好在他命大,死里逃生。
至到那日,他在乾清宫看见舒窈,美人妩媚娉婷、娇柔楚楚,一双狐狸眼含泪,明明已深处绝境,莹白的小脸上却笑容明媚,让他心神为之颤动,她好似天上的神女,又好似一缕温柔的光,透过沉沉黑暗,洒在他早已溃烂不堪的心尖,她是他的救赎,亦唤醒了他蛰伏多年的情.欲,他暗中布局又岂会真的想伤她?
他承认自己内心阴暗扭曲,他好似一条在阴暗中爬行的蠕虫,可谢知聿却翩然俊雅,如苍穹之朗月,孤山之青松。他看不得她和太子郎情妾意,情意绵绵。
王公公低垂着头,眼眸黯淡无光。
良久,谢威锐利的眸子眯了眯,神色漠然:“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天曜,暗中勾结蛮夷,心怀不轨,妄图卖国颠覆社稷,此等大逆不道之行,天理难容,其罪当诛,罪无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