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结婚了?!”
电话另一边,年轻女人的声音尖锐又惊诧,仿佛她不是要去结婚,而是准备去跳楼。
纤瘦白皙的指节无意识地摸索着放在桌面上咖啡杯,迟意站在落地窗前,心不在焉地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流行人,轻声回应:“嗯,先告诉你。”
好友许若凌深吸一口气,勉强理智询问:“不是,你找的这个男的是个什么条件啊?多大了?人丑不丑啊?”
“嗯……”迟意整合了一下信息,掰着手指头数,“25岁,有一个哥哥,刚上班,现在在一所高中教数学,长得挺好的。”
“天呐,你怎么想的!”她恨铁不成钢,像个一点就燃的炮仗,“这年头傻逼才结婚呢,你孤零零一个人,也不怕他们欺负你啊?再说,他一个老师能挣多少,赚的还没你零头多呢,你去扶贫吗?要是嫌钱多没处花,你给我花啊,我一定把钱花得轰轰烈烈!”
迟意说话时咬字像播音员,但是语气却温吞冷淡,沙哑得恰当好处,“年纪到了,相亲遇到差不多的,就决定结婚了。这不奇怪。我没考虑过男方的条件,人适合就行。”
许若凌冷笑:“你哄我呢?还年龄焦虑上了?那男的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迟意没办法向许若凌描述她想象不到的世界——每天在公司和房子之间两点一线,社交平台永远只有工作相关的信息,没有亲人朋友关心,也没有兴趣爱好消遣,每一天都毫无波澜、一成不变,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好几年,她开始感到孤寂。
“感觉生活没什么意思,就突然想养一个小孩。”
“……”许若凌思维凌乱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我还是不理解。那你从精子库挑一个好了,干嘛还要找个累赘啊,到时候万一又分孩子又分财产的。唉,我就说你单身久了要出问题,给你介绍男人你还不乐意。”
许若凌家世好,现在专职在家啃老,没有世俗压力,男友一个月一换,玩得正开心,这辈子都没想过结婚。
在她看来,结婚是慢性自杀,生孩子是堕落灵魂。
迟意感到一阵忧伤,她的个人边界感非常强烈,完全无法向任何一个人毫无保留地敞开心扉,所有接触过她的人给的最多的评价就是——高冷。
唯一算是朋友的许若凌,她们认识了近二十年。即便如此,迟意在她面前也都不能完全放松地做自己。
她自己也完全想象不到自己依偎在男友身边的模样,索性决定放弃正常交往的途径,寄希望于遇见同频的人快进到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
她低声道:“我考虑过一个人,但是……我还是想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友人的思想像刚出土的清朝文物,许若凌抓耳挠腮了一会儿,问道:“你和……”
她把不好听的话咽回去,礼貌道,“和那个人认识多久了啊?”
“三个月。”迟意回答得很快。
“卧槽,卧槽。”许若凌简直惊呆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看着迟意一脸天真抱有幻想走入坟墓,痛心疾首道,“你真的疯了!”
缓了一会儿,她提议道:“那个遗产受益人,不用客气,直接填我的名字就行。我不会让你的钱白白浪费的。”
迟意轻快地笑了一声,嗓音动听。
“你想的太可怕了。”
许若凌只知道她极端!
她咂了咂嘴,问:“你们办婚礼吗?”
“我不想办,他就说不办,直接出去度蜜月。”
“好好好,你赶紧把他身份证拍一下发我,等你失踪了我还能及时帮你报警。财产转赠协议也快点签一下,别便宜了外人,我说真的,迟意,迟意?”
许若凌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挂断的手机页面,拿起抱枕用力地捶打沙发。
体型小巧精致的马尔济斯犬摇着尾巴跑过来,伸出舌头舔了舔主人垂下来的手指。
她立刻嬉笑颜开,将小狗抱紧怀里,“还是小狗最好!”
另一边,迟意将手机扔到了桌面上,轻轻一哂,喝了一口苦涩的黑咖啡。
她知道许若凌在开玩笑,她压根用不着惦记她那点财产。
助理吴寄凡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来,把一沓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总监,这是明天上午培训会议的参会人员名单和会议相关资料,请您确认一下。另外,下季度项目计划表我已经发到您的邮箱里了,您有空看一下。”
迟意有点头疼地按了按眉心,对她说:“对了,你看看能不能把我近期要做的事情集中安排一下,我下周不在。”
“哎?”吴寄凡愣住,要知道自打她进公司以后,就没有见过迟意请一次假,她可是办公室的不(请)假传说!
她小心试探地问,“您是有别的什么安排吗?”
“嗯,去结个婚。”她靠在椅背上,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一下,“说起来,他跟你一样大,还跟个小孩似的。”
吴寄凡忍不住羞赧地笑了一下,然后抑制住内心翻江倒海的八卦欲,推门出去,激动地跑进了工作室传播了这一重磅消息。
迟意不知道他们的消息传得飞快,还在思考等会儿下班要怎样应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