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了一下午的乌云终于在傍晚下起了倾盆大雨,好在雨刚下大,关宏宇已经坐上出租车,在去长丰支队的路上了。
他把车钥匙还给亚楠的时候,二人也没多说什么,就像高亚楠和关宏峰说的,她还在担心周巡给自己上了监控。所以关宏宇唯一能做的就是贴着她的脸颊亲了一口,又低头蹭了蹭怀里的小饕餮,匆匆离去了。
是的,他还没有和任何人说周巡已经知道了身份互换的事情,甚至高亚楠。
没有任何事能逃得过他哥的法眼,关宏宇坚信这一点,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知道了这件事,那关宏峰都有可能在三句话之内就发现端倪。
今天下午他是从长丰支队里回来的,顺带脚还出了个现场,甚至和周巡说了不少话,但从刚才他哥的状态来看,周巡在这件事上和他应该保持了心照不宣的默契,二人都装做若无其事的把“周巡知情”这件事遮掩了过去。
关宏宇不喜欢周巡,特别是他发现对方对他哥有利用成分以后。但不可否认的是,对于他来说,周巡是除了关宏峰以外,唯一一个他认识的能和支队挂上钩的人,所以即便再不乐意,他也得耐着性子在周巡面前唱好这出双簧。
——想什么来什么,出租车开到支队门口的时候,周巡正打着把伞站在大门口。
“来了啊,老关。”周巡用一种几近戏谑的目光瞧着他。
关宏宇并没有和他挤在一个伞下的打算,于是站远了些。
“劳您大驾,亲自接我。”他说着就要往里走,却被伞下人一把搭住了肩膀。
“哎,不急,”他拽着人往外走,一眼就看穿了眼前这位的身份,“这么晚了,吃个饭去。”
关宏宇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甩掉了自己身上那条胳膊。
“你要干嘛?”
“你看你,老这么警惕——咱俩聊聊天么。”
“别,我可不敢跟你聊了。”话虽如此,关宏宇还是没有停住脚步,“上次跟你聊天聊死个人,你还敢跟我聊?”
“主要是吃饭。”周巡面无表情。
二人挤在伞下,关宏宇的半边肩膀都淋得湿漉漉的,走了半条街,周巡抬脚拐进了街边的一家小饭店。
“——来只烧鸡。”
周巡收起伞,靠在墙边,示意关宏宇坐下。他警惕的扫视一边四周环境,终于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坐在周巡对面。
“你俩和好了?”他开门见山。
“没有。”关宏宇没什么好脸色。
周巡似乎猜到了这个答案:“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没跟你哥说吧。”
“没有。”他不耐烦道。
关宏宇转了转脖子:“周巡,我倒有件事想问你。早上在陵园外面,我在你车里看完案卷,跟你说是我哥栽赃的我,但你当时立刻就说我哥肯定有苦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隐情?”
周巡没回答。他没想到能拐回到这件事上去,倒真的开始顺着这几句话思考起来。
是什么能让你确定关宏峰一定不会杀人呢?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吗?相反,213的现场可是有很多证据能表明灭门案的凶手就是关宏峰,到底是什么让你周巡这么笃定关宏峰的清白呢?
暂时没想出答案,但周巡却一瞬间忽然理解了老关。前半年他最纠结的一件事之一,就是在现场证据链这么完整的情况下,为什么关宏峰这么笃定自己的弟弟没有杀人,甚至义无反顾的“开除”了警队,脱了警服,不惜两个人这么白天黑夜的倒班,也要证明关宏宇的清白。
——等会,不对,他妈的因为关宏峰从一开始就知道关宏宇是无辜的,是被他陷害的才对。周巡甩了甩头发,为自己在这么简单的事情上的误判感到不解,就好像他一直都在预设关宏峰的清白。
没错,他在预设关宏峰的清白,在预设关宏峰的伟大和无私,甚至在预设关宏峰对于警服的忠诚。
这件事本不该上升到这种层面,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如果周巡并不认识关宏峰,以他的性格,早该把老关和眼前这个冒牌货一并抓了去才对。可他并没有,不仅没有,他甚至在用自己的犹豫做借口,纵容这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他当猴耍。
他想到一个更合适的例子——高亚楠。
就像他之前问高亚楠的那句话,你也好老关也好,你们这么相信他关宏宇的清白,有没有什么感情之外的证据?
感情足够做证据了,这是高亚楠没有说出口的答案,周巡却直到此时才真正感同身受的理解了这句话——没错,感情不是法律上的证据,既不能出庭,也无法作证,但作为一个朋友,作为一个曾经的徒弟,作为一名警察,哪怕是作为一个十五年的同事,他都有足够的理由和依据来相信关宏峰的清白。
感情不是证据,但可以是依据——在周巡无条件相信老关清白的理由中,这是最后的底线。
于是他平静地开口:“没有。”
一盘烧鸡被端到桌子上,还有几只一次性手套,但二人都没有动手,只是看着。
“关宏宇,说到底你们才是亲兄弟,我周巡和他认识也才十五年而已,你们哥们儿四十年了,难道你不了解他吗?”周巡叼了根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