茎能不能食用,恐怕他会直接将这一堆乱石全都丢弃。书卷已经被掩藏了太久,它看起来晦暗无光,同时还无比脆弱。当加尔文展开书卷时,他发现书卷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破碎。于是加尔文着急地呼唤道:“奥尔加,奥尔加!我在土里找到了个书卷!该死,它要碎完了!”
加尔文的呼唤让正在忙碌的三人吓了一跳,她们赶忙围向加尔文,并好奇地看着加尔文手上残缺的书卷。书卷被交到奥尔加手里,萨兰切尔和穆里尔则蹲下寻找散落在地上的书卷碎片。虽说书卷已有破损、上头的字也已晕成一片,但奥尔加还是轻易辨认出了其中的内容。奥尔加双手颤抖着喃喃道:“……这是杜鲁门留下的信。”
在将散落一地的碎屑拼回书卷后,奥尔加阅读这封曾经或许能给她温暖、但如今只会将她灼伤的信,她轻声念道:“写给奥尔加·杜鲁门,以及萨兰切尔。愿你们在离开家前都未感染上疾病,也愿你们终生不会受到疾病的困扰。我们终于还是打算离开了——我是指我们余下的几个病得没那么严重的人——我们打算放弃这些四肢溃烂、头晕目眩的亲人,别说我们残忍,别说我们狠心,再这样下去,我们必会彻底覆灭,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我们决定往东边去,沿着森林一路往前,看看别处有没有医师能够治疗我们。我们都知道,虽然此时我们还有力气行走,但我们到底还是染了病。在抵达目的地时,我们很可能毫不体面、可能身上满是疮疤,但至少我们能有活下去的希望。兰洽,奥洛,若你们回来了,就到东边去找我们吧。若我们康复了,我们会回来放上一封新的信,其中会有我们新的住址。愿我们能在新的居所再会,卡拉维尔·杜鲁门书。”
萨兰切尔垂下眼,她看着斑驳的书卷上最后一行臃肿而摇摇欲坠的字不自觉摇着头说:“是了,确实是卡拉的字迹。但愿她们已经有了新生活。”
在这之后,四人沉默着面面相觑。奥尔加和萨兰切尔的缄默是因为她们知晓书信背后的可能——她们没有找到第二封信,这意味着信中的所有希望如今只是泡影而已;加尔文静默是因他在担忧某种可能——那是某种他在加入巫师的队伍前就恐惧的可能。穆里尔的无言则仅仅只是因为她天生不喜爱说话,她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书卷上扭曲而颤抖的字迹。
可最终,率先开口的反倒是素来话少的穆里尔。经过短暂的思索后,穆里尔开口问奥尔加:“所以,母亲,你们将如信里期待的那样到东边去吗?”
后来的事由加尔文记录。在巫师们找到了过去杜鲁门所留下的书信的三个月后,四人终于清扫好了一切,她们不但埋葬了杜鲁门庄园内的那些尸骨,连遗留在村庄中的矮房和木屋间被野兽啃食得干净无比的尸骸也被她们一并掩埋了。在让所有的逝者都归回尘土后,四人便开始张罗起自己的事儿:萨兰切尔忙于整理东行的行李,奥尔加在尽可能地收拾杜鲁门过去所留下的巫术记录,加尔文则进入了洛玛尼·杜鲁门的房间,试图寻找些洛玛尼研究巫术时残留下的事物。因加尔文不识字,所以他在洛玛尼的房间所感受到、所觉察到的事物和日常生活的各种波澜都是用图画记录的。许多年后,穆里尔回到这个村庄、拿回了加尔文的记录,她依照自己对于加尔文的了解对那些幼稚的图画笔记进行了一笔一划、一字一句的解读,后来的巫师才得以了解这三位太古的巫师在历程最末端的故事究竟是怎样一幅光景,她们又究竟为何分崩离析。
但在阅读故事的结局前我们必须明了,因这段记录被反反复复地转述了许多次,所以它的内容必然不甚清晰。更可怕的是,加尔文根本没有记录时间流逝的意识,所以后续的故事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节奏出现的人们也不得而知。但这是我们能找到的仅有的关于这段时日的记载了,它理所应当地成为了真相。
按照加尔文的记录,故事后来是这样发展的:奥尔加和萨兰切尔决心前往书卷所写的东面,而加尔文却不愿意再上路了,在听说加尔文不愿跟着另外二人离开后,穆里尔也做出了同加尔文如出一辙的决定——她的想法暂且先按下不表,毕竟现下重要是叫远古的三位巫师们的故事迎来结局。加尔文说,他打算就这么结束自己的旅程,他将停留在这个此时应当用巨大坟场来形容更为贴切的村庄,并在此等待奥尔加和萨兰切尔的归来。
奥尔加和萨兰切尔对加尔文的想法很是不解,毕竟此地已经不宜生活了,虽然此地曾经热闹过,但如今,这里的道路被挖开作为坟墓,房屋成了一个个低矮的陵园,这里没有了活人的踪迹,加尔文要如何在此度日呢。更重要的是,加尔文同她们一起生活了那样久,她们不分彼此地和对方共享了许多年的视野乃至于命运,接下来也理应如此。二人实在困惑加尔文的决定。
可无论奥尔加和萨兰切尔怎么劝阻和询问,加尔文都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他告诉二人,我有我自己的考量,我做出这一决定并非是因为我仇恨你们或厌恶了漂泊的生活,请相信我,我依旧对你们抱有热爱,只是我确实决定就此停歇了。“去吧,不用担心我。”加尔文如此结尾,“我就在此地等你们回来。”
可加尔文的内心远没有自己的话